羅德接過那個東西，這個銅球大概和女孩的拳頭差不多大小，但是比想象的輕多了。它呈現一種古老的銅色，在幽暗的環境裡帶着一種歲月的滄桑。它的表面凹凸不平，仔細看的話那是一種極其精緻的花紋，曲線的弧度格外優雅，包圍了整個銅球。在所有花紋和弧線彙聚到的一點，那裡有一顆暗紅色的寶石。

“藍的，紅的，你知道什麼意思對嗎？”羅妮輕聲問。

“你啟動了它？”羅德将銅球放在桌子上，“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嗎？”

“我知道。”女孩輕聲回答。

羅德搖搖頭，口氣有些失望：“親愛的，沒有人值得你賭上未來。”

“愛麗莎說，仇恨會讓人的雙眼蒙蔽，她是一個最好的例子，”羅妮輕輕地說，“我不知道她得罪了誰，但是我想她的話很有道理。”

“她……讓你這麼做的？”羅德問。

羅妮從桌子上将銅球拿過來，放在手心把玩：“不，在遇到她之前，我已經那麼做了，這個球是我死去的母親給我的。”

“這是……魔法時代的遺物，它不應該出現在你的手裡，”羅德看着那枚銅球說，“它是受詛咒的東西，這個應該鎖在藍維斯的地下室裡，而不應該在人類的世界招搖。”

“美夢之球，它是這個名字嗎？”羅妮問。

“沒錯，”羅德回答，“在更早的時候，人們稱它為奧秘之球，但是後來發現‘美夢之球’更适合它。

“它很漂亮，”羅妮忽然說。

“是的，”羅德看着對方手裡的小球說，“它能實現任何願望。”

“我是在母親的房間裡找到的，那時候房間正在整修——它現在屬于我的姑姑了，”羅妮說，“那是我唯一一次進那裡，我拿了看起來最小的一件東西，姑姑沒有發現。”

“她最後從你手中拿走，”羅德說，“這樣你就不會亂許願望了。”

“我沒有亂許，”羅妮不高興地說，“我知道代價是什麼。”

羅德歎了口氣，看着那顆銅球，它被人們稱為“美夢之球”當然是有原因的。在過去，它正确的名字是奧秘之球，因為在它的身上有着無數的秘密。它是魔法時代的産物，沒人知道它們從哪裡冒出來，但是它們确實惹了不小的風波。每個人都想得到它，因為它可以實現任何人的願望，無論多少個，無論多麼離譜，都能實現。就像做了一場美夢一樣，所有的願望都會為你一一完成，比魔法更加不可思議。

人們研究它的原理，試圖獲得這種力量，但是它的構造從來不為人所知，每個人都想得到它，但是最後所有的人都對它畏如鬼神。它們被教會收集起來，然後封印在地底的深處，那是不祥之物，而非美夢之球。

沒錯，它會實現你所有的願望，當上面的寶石變成藍色的時候，你已經許下了願望，而當它變成紅色，則正在幫你實現願望。你會付出代價——代價由它說了算，你得遵守它的規則。

“我曾經見過一個法師得到了它，”羅德說，“他的願望很簡單，有錢和永生。”

“結果呢？”

羅德聳聳肩膀：“沒有人再見過他。”

“為什麼？”羅妮問，“他離開了嗎？”

“他們在他的日記中找到了他，”羅德支着下巴說，“一本很厚的日記，那本日記被施了魔法，隻要他想寫，它就會自動顯示出來。他沒有帶走它，它好好地躺在桌子上，并且不斷地增加紙張。”

“上面寫了什麼？”羅妮忍不住問。

“他實現了願望，富有和永生，但是卻到了一個誰也不在的空間，一片虛空中，隻有取之不盡的金錢和他永遠不會死的生命。”

羅妮呆呆地看着羅德。

“那本日記已經被燒毀了，”羅德說。

“為什麼？”女孩幹巴巴地說。

羅德回答：“紙張瘋狂地增加，塞滿了整間屋子，裡面重複着一句話，所以别的法師将那本帶着魔法的日記本燒了。”

“……什麼話？”

“我想死。”

羅德回答完以後，女孩沉默下來，房間裡安靜地就像時間也停止了轉動。

“他還活着嗎？”女孩忽然問。

羅德聳聳肩膀：“‘美夢之球’遵守諾言，它會永遠執行，就算世界毀滅了，它也不會停止。”他沒有正面回答女孩的問題，但是給出了答案。

“我可以……像愛麗莎一樣變成吸血鬼嗎？”羅妮問。

“……我不再制造吸血鬼了，”羅德說，“而且我跟你的契約也沒辦法成立，因為你已經是它的了。”

女孩沉默了一會，然後聳聳肩膀：“算了，我也不是那麼想變成吸血鬼。”

羅德沒說話。

女孩繼續吃蛋糕，消滅最後一口蛋糕她才擡頭說話：“我告訴了你很多事情。”

羅德點點頭：“是的。”

“因為你是艾爾特家的人。”羅妮說。

羅德問：“是因為愛麗莎也是艾爾特家的人嗎？”

“不，”女孩垂下眼簾，“因為你不是人類，所以才相信你。”

“……為什麼呢？”羅德歎了口氣，“你應該相信同類。”

“我沒有同類，”女孩固執地說，“我是女巫的女兒，所有的人類都仇視我。”

羅德不知道該不該将她的母親并非女巫的事情告訴她，但是回過頭來想想，普通人似乎也不會擁有這種“美夢之球”，所以面對女孩的固執，羅德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裡發生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羅德問，“既然你已經給我看了這個……那麼這裡的發生的事情，是因為這個球嗎？”

羅妮将球放在桌上：“是的，是我做的。”

“可是……為什麼？”

“……那些人，□□了我。”女孩的聲音很平靜，就像她剛聽到那個法師悲慘的故事一樣平靜地吃完了蛋糕。她黑色的眼睛從發絲的縫隙裡看着羅德，她的聲音雖然平靜，但是那雙黑色的眼睛裡滿是仇恨。

“……我很遺憾。”羅德吸了口氣，無論是哪個年代都會有這樣的事情。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責怪這個女孩的不懂事，她不應該向“美夢之球”許願，但是在那種情況下，沒有人關系的女孩是怎麼樣的絕望和悲痛，才會緊緊握着母親唯一的遺物，許下願望。

他不能責怪她的不懂事和沖動，畢竟周圍沒有人拉着她，沒有人保護她。

“那些東西……”女孩轉頭看着窗外，“從牲畜的肚子裡出來，我沒看到，但是我知道……它們……就是因為我的願望而出現的。”

“我見過它們。”羅德說，那些沒有毛的狼，果然是魔法的産物。

“第一個人……它們似乎弄錯了，應該是那個男孩的父親，但是它們找錯了對象，”羅妮繼續說，“但是之後它們不會搞錯了。”

“每天一個？”

“每天隻能去一個地方。”羅妮說。

“結束了嗎？”

“今天還有一個……”羅妮說，看着窗外，“在太陽落山之後，那是最後一個了。”

“過了今天晚上，事情就結束了。”

這句話并非出自他們的口中，而是出現在站在窗台上的一隻黑貓。

“克魯斯？”羅妮站起來，伸手将黑色的貓抱過來。

那隻黑貓的皮毛就像黑夜一樣漆黑，它乖乖地趴在羅妮的懷裡。

“你剛才說話了，還是我聽錯了？”羅妮對這隻貓說。

“那個……他是我的朋友，”羅德開始說，他向那隻黑貓伸出手，黑貓立刻跳起來跑到了羅德的懷裡。

羅妮愣了愣，随即歎了口氣：“原來是你的貓，我還奇怪呢，這隻貓是從哪裡跑來的。”

羅德的手指輕輕撫過貓咪的下巴，對方享受似地輕輕地叫了一聲。

“我還想知道一件事情，”羅德沉默了一會開口說。

“如果我知道的話。”女孩聳聳肩膀說。

“你和愛麗莎是怎麼認識的？”羅德問，“你們認識多久了，能說說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