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回過神,指尖輕輕地拂過貓咪柔軟的背脊,“我隻是想起了人類的黑魔法。”
“為什麼?”傑克反問。
“我忽然想到,在教會沒有和我們正式作對前,是黑魔法保護了人類,”羅德聳聳肩膀說,“可是最後卻被淪為人類的禁忌,之後是‘獵巫行動’,到了現在,根本沒有人承認它的存在。”
黑色的貓咪偏偏頭,樣子極為可愛,口氣卻帶着一貫的輕蔑:“沒什麼奇怪的,人類總是喜歡用主觀去看待一切事物。”
羅德靠在駕駛座上,指尖輕輕撫摩着貓咪的下巴:“說的也是呢。”
“魔法就是魔法,根本沒有黑白之分,”傑克站起來看了看窗外,雨水仿佛遮蓋了一切,“人們将需要付出代價的魔法稱為黑魔法,事實上,他們隻想不勞而獲。”
“也許也有可愛的人類吧,”羅德懶洋洋地說,“賽文就喜歡上了一個人類。”
“以前你也有這樣的事情,不是嗎?”傑克柔聲說。
羅德沉默下來。
“你還記得她嗎?”傑克忽然開口說。
羅德愣了愣,過了一會才開口:“噢,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
傑克又輕輕地落到他的膝蓋上,盡管變成了貓咪的樣子,眼睛依然是如同深夜一般的漆黑。
“如果時間分開的夠久,你也會忘記我嗎?”他忽然開口問。
羅德露出一個笑容:“當然不會。”
“我可沒有這個自信,”傑克輕聲問,“你一向忘恩負義。”
羅德輕輕地哼了一聲,然後将腿上的貓咪抱起來:“噢?要我怎麼證明呢?”
盡管黑色的眼睛看上去那麼冰冷和寂靜,但是羅德卻能感覺到裡面的溫柔。
“你沒辦法證明的。”傑克輕輕歎了口氣,因為你本來就是如此。然後他掙開羅德的手,再次回到了他的腿上。
“啊,雨小了一點……”羅德發動車子,“可以繼續開了。”
傑克打了一個呵欠,然後又縮成一團。羅德輕輕地戳了他一下,他動了動身體表示抗議,但是并沒有離開。
真有一種違和感,畢竟他是那麼強大的傑克·克蘭森,完全可以站在血族權力世界的頂點傲視一切,卻依然選擇這樣安靜地呆在他的身邊。
忽然,傑克猛地站起來,而羅德的車速也慢了下來。
經過剛才那場豪雨,現在的雨絲已經明顯小了下來,連帶路旁的路燈都明亮起來了一樣。
有什麼聲音正緩緩地過來,當然,血族除了夜視能力,聽力也非常出衆。
本來,公路兩邊有聲音是很正常的。路過的狐狸或者野狗野貓,飛過的夜行鳥類,甚至是一些小獸……
但是羅德現在停下來是因為他還問到了血液的氣息。即使下着雨也無法掩蓋掉這種氣息,至少無法在兩個強大的血族面前掩蓋掉。
伸手關掉車子的引擎,他不想用多餘的聲音去引起那個東西的注意。
因為雨聲也小了,這條通往小鎮的公路顯得格外安靜。
傑克站在羅德的腿上一動也不動,混色黑色的貓咪看起來就像是黑暗的一部分一樣。
羅德輕輕擡起手,将手放在他的背脊上——他總是那麼習慣握住他的手,不過這會兒不能有太多奢求了。
傑克的眼睛注視着窗外,而羅德則看着後視鏡。
即使是正常人耳朵裡聽不到的聲音,在兩個血族的耳中還是十分清晰。
是中型犬的腳步,它們正向前方走,大概有四五隻。
在科羅拉多州有一個自然保護區。雖然離這裡不近,不過在美國這種地方就算出現鬣狗和郊狼,甚至是熊都不奇怪,不要說有野狗了。
但是卻帶着異樣的血腥味。
終于,羅德在車子後視鏡裡看到了它們的身影。
的确是一群野狗,它們踏着剛被雨水清洗過的路面往前走。
路燈照出它們的身影,羅德輕輕地皺了皺眉頭。
即使是新生的血族嬰兒也能輕易分辨人的血液和動物的血液的氣味,就像人類會分辨肉糜的香味一樣,更何況羅德已經活了那麼久了。
那群野狗仿佛沒有發現他們的車子,更沒有發現他們氣息,隻是自顧自地走在公路的邊緣,方向正是和他們的車子開的一個方向。
這會兒羅德已經不用後視鏡來觀察他們了,因為它們已經經過了車子,走在了車子的前面。
這些野狗似乎和一般的野狗有所不同,因為它們的身上雖然深淺不一,但是羅德可以确定他們的身上是沒有毛皮覆蓋的,就像人類沒有皮毛覆蓋的皮膚一樣。
它們的眼睛在路燈找不到的地方顯現出一種妖異的熒綠,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一般。
而那股血腥味就是來自他們的口中——一些人類的殘肢和破碎的内髒。
就是分食完的現場,它們的口中甚至拖着腸子悠閑地在公路上散步。
今天夜晚的雨水将它們的足迹和屍體的血迹全部掩蓋了下去,但是依然讓羅德和傑克遇見了。
雖然血族對于血液有種出于本能的渴求,但是死人的血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對于一般的血族,死人的血是可以讓他們生病虛弱一年半載,對于吸血鬼則是催命的毒藥。在血族與人類的對峙年代,教會為了聲譽沒有用過這樣的方法,不過民間對于被捕的吸血鬼都是采用這樣的方法殺害的。
不過從味道上來看,似乎是剛死不久的人呢。
羅德看了傑克一眼,原本警惕的傑克已經懶洋洋地重新窩了回去。
傑克這個樣子就是代表已經沒有危險了,于是羅德輕聲問:“那是什麼?”
“你覺得呢?”傑克反問。
這家夥的性格真是别扭。
“看起來不像是自然規律。”羅德伸手發動車子,然後踩着油門一下子超過了走在前面的野狗。
原本應該受到驚吓的野狗依然穩穩地沿着公路走,沒有一點普通野狗的反應。
看着那群野狗消失在後視鏡中,羅德才輕輕歎了口氣:“賽文這家夥,果然不會安排輕松的工作給我。”
“不管怎麼無能,你也是艾爾特家族的族長啊,”傑克的聲音十分輕柔,“他肯定你能完成這件事情吧。”
“最可惡的就是美國政府了,這件事情看起來和血族一點關系也沒有!”羅德郁悶地說。
随即車子裡恢複了平靜,直到他們的車子到了小鎮的旅館裡。
雖然是午夜時分,旅館并沒有熄燈,燈火通明地等待着他們進去。
人類世界的舒适就是這樣誘惑着血族,說到底他們還是無法離開人類獨自存在。
3.
“開了一個晚上的車,累死了……”羅德伸了個懶腰。
雨幾乎已經停了,風中帶着一絲春夜的涼意,羅德走進了旅店,黑色的小貓咪輕輕地竄到羅德的肩膀上。
“抱歉,似乎來晚了。”羅德走進旅店的門輕聲說。
“不算太晚,”負責值班的年輕人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他看起來一點也沒有值夜班的疲憊,反而顯得精神奕奕。
現在的人類啊,幾乎跟他們黑暗種族也沒什麼區别了。
“房間已經準備好了,”那個年輕人笑着說,“聽說是紐約一家大報社的記者,對嗎?”
羅德輕輕點點頭:“出事的是附近的農場嗎?”
“一點沒錯!”那個年輕人誇張地點點頭,然後說,“我明天要去其中一家農場,可以和你一起去呢。”
“是嗎,那就麻煩了。”羅德輕聲說。
“那麼我先帶你去房間吧,”對方繼續用年輕人特有的輕快聲音說,“大半夜的開車肯定很累吧。”
“還可以。”羅德說着跟着那個年輕人去了旅店的三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