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盡山覺得奇怪。
九尾?
他猶豫着反問:“可是我印象中,青丘九尾似乎一向避世?”
蛟龍點頭:“是,青丘避世,所以才在妖界遭受大難之時沒能及時出手。九尾其實一直記挂着這件事。桃華鏡号稱天界的小輪回,和莫測的大輪回相比,他針對的是曆劫仙人心中的執念。要麼在幻境中解決執念,要麼堪破執念,如此才能心境圓滿。”
越盡山喃喃道:“所以說,桃華鏡切實是個好東西?那麼入世是九尾的執念,那宋何意呢?他的執念是什麼?”
“宋何意?”蛟龍想着宋何意三百年來往凡間渡的無數隻扁舟,“他或許恰恰相反,他是最希望遠離的人。他的執念已經了了,他隻想做個盛世的旁觀者吧。”
越盡山揣摩着:“盛世的旁觀者?誰締造盛世?”他轉向殿中蒙塵的銅鏡,看向裡面的小太子,“在這一場幻境中,締造未來的是太子。宋何意在哪裡旁觀呢?”
蛟龍搖頭說:“等吧。”
越盡山疑惑:“等什麼?我們沒有時間真正去過完這一生的。”
蛟龍緩緩道:“要等宋何意忍不住靠近你......在桃華鏡中,有前塵羁絆的人會忍不住相互靠近的。”
“太子殿下!”越盡山驟然轉身,門外是賀景蘊。見兩人外出,久不歸來,他忍不住追出來。他糾結着站在門外,開口道:“太子殿下,你們離席太久了。”
越盡山同已經平複下來的蛟龍對視,小聲說:“走吧。”
兩人一同出門,和有些惴惴不安的賀景蘊彙合。蛟龍看着賀景蘊,笑眯眯道:“好久不見啊,賀景蘊。”
賀景蘊睜大眼睛看着眼前氣質截然不同的林公子,結結巴巴道:“蛟龍?你,你?”
蛟龍已經熟練:“你也可以喊我嫂子。”
賀景蘊有點兒麻木,看向越盡山,說:“好吧,好吧。快散席了,要準備出宮了。”
兩人整理儀容,跟着賀景蘊又回了宴席。帝後已經退場,東宮的小公公着急地上來行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怎麼離席這麼久?陛下剛剛過問殿下了。”
越盡山問:“陛下問我什麼?我在不在也不影響他什麼。”
那公公十分緊張地擡眼觑了越盡山一眼,小聲說:“殿下,這裡是皇宮,不能這樣說話。”
越盡山翻着腦中的記憶,确認道:“妙生,你原先是皇宮中出來的,是不是?”
妙生一愣,恍惚了片刻,才說:“是啊。也有兩三年了吧?”
越盡山笑着:“從我進京之後,皇後娘娘就派你跟着我了,對吧?”
妙生點頭,笑得溫和。他比太子大幾歲,到小太子身邊之後,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小太子太年輕,從來沒受過什麼儲君該有的教育,焚膏繼晷,晚上沒有睡過整覺。妙生陪着他,熬的自己都早生華發。
可惜陛下并沒有真心把小太子當做儲君。
陛下把他當對手,當制約群臣的借口,當分權的眼中釘肉中刺。
陛下對太子不好。
妙生一直知道,感同身受。他心疼小太子,可是也隻能在太子點燈夜讀之時讓小廚房煨着熱湯,無能為力。
離開皇宮,幾人上了馬車。妙生看了眼林公子,他一眼沒瞥林相,就那麼默不作聲地跟着太子走了。
“哎,妙生,你上來。”越盡山進了車廂,又掀開車簾去喊妙生。
妙生一楞,搬下步梯,順從地爬了上去。他盡力忽視着林公子的眼神:“太子殿下有事吩咐?”
越盡山仔細看着妙生,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一點熟悉的模樣:“妙生,如果我當了皇帝,你想做什麼?”
“啊?”妙生一下差點滾下馬車,“太子殿下!您這是在說什麼!隔牆有耳啊!”
越盡山毫不避諱:“都要回東宮了,有什麼關系。”
妙生抓着越盡山連聲道:“太子殿下,這京城,天子腳下,實在是不能亂說話啊!這話可是大不敬的!”
蛟龍輕巧一拍拍下妙生的手,極其嫌棄地看他一眼。越盡山隻說:“沒事,你繼續說吧,若是以後有機會,你想做什麼?回家嗎?還是做什麼總管太監?”
妙生幾乎是無奈地說:“殿下,我們這些進宮做了奴婢的人,哪裡還有家。若是真有幸能到那個時候,小的隻想看着您,照顧殿下生活起居,其他的一點也不想管。”
越盡山看着他,突然開口:“宋何意?”
妙生茫然擡頭:“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