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太子殿下呢?”賀景蘊連忙攔住那位面善的公公,着急詢問。
“哎喲,是狀元郎啊?怎麼還不出宮?晚了宮門要落鎖的。太子殿下去面聖了,晚了或許陛下就留他在宮裡睡了。狀元郎是?”
賀景蘊滿眼焦急,額上有汗珠冒出,好似經年等待着一盅開獎的骰子,此時已經一時一刻都不能多等。
“狀元郎有急事嗎?”宮人疑惑問着面前這位朝野新人,免不得有些擔心,“還是身上有些不舒服?”
“沒事,沒事。”良久,賀景蘊才終于平靜呼吸,平複了面色,“沒事,我在宮門口等等太子殿下。”
宮人笑笑,也不多問,說:“我們殿下常走興粹門,狀元郎若是要等,就在那邊等吧。”
賀景蘊雙眼一亮,問:“公公是太子殿下宮中的人?”
宮人笑笑點頭。
賀景蘊有心想問些這位太子殿下的往事,卻又想起來一些傳聞,于是隻是忍耐着退出皇宮。
這位太子殿下的往事——
這位太子殿下入主東宮不到兩年。此前不是什麼王子皇孫,甚至不在京城。
皇帝年過半百,身體虧空,從登基至今三十餘年除了兩個夭折的公主之外膝下一無所出。坊間傳聞,陛下行事荒唐,有傷天和,上天不許他誕育子嗣。
兩年前,群臣上谏,選了遠到不知道哪個窮鄉僻壤的宗親鏡山。在小地方過慣了逍遙日子的鏡山驟然進京,很不适應。鬧出了一系列荒唐事之後,大家心照不宣——這對山遙水遠的名義上的父子,竟然真的有着一樣的血緣、相似的性格。
賀景蘊穿着薄衣,在興粹門前等到了夜半。
他隻來得及托人帶話回去說自己今夜有事,便在宮門外轉着圈的着急。
宮人說或許晚了皇帝就把太子留在宮中了……如今這麼晚了,太子殿下已經安歇也不一定。
然而賀景蘊就是放心不下。
他甚至連目光都不能長久的移開這個方向。
他分不清這是久别重逢的難耐,還是一點莫名的擔憂。
終于,他聽見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宮門開了一條縫,幾個着急忙慌的宮人從裡面擠出來。
“小心一點,别磕着了殿下!”
“馬車呢?快來!”
“走穩當些!”
賀景蘊定睛一看,隻見身着熟悉朝服的太子殿下正趴在一個宮人的身上,手無力垂下,神志不清。
“太子殿下這是怎麼了?”賀景蘊立馬急了,就要擠進去。
旁邊有宮人要立馬隔開這個生人,所幸那位白天給他指路的宮人也在。他詫異地看向賀景蘊:“狀元郎,您還沒走呢?等到這時候?”
賀景蘊來不及回答他,擠到了太子殿下身邊,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黑暗中他睜大了眼睛,才隐隐看見太子殿下華服上傷痕累累,血液迅速滲透出來,垂下的手正一點點往下滴血。
這是怎麼回事?普天之下,誰還敢這樣對太子?難道是皇帝?
賀景蘊心驚膽戰,不管不顧地要跟着太子殿下的座駕回宮。
宮人無言以對,又不敢吵鬧,還是把他帶了回去。
寬闊奢侈的車廂内,宮人訓練有素地為太子殿下處理傷口,馬車内各種傷藥一應俱全,竟然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似的。
賀景蘊越想越後怕,跪趴在太子殿下身邊,低到幾乎不可耳聞地喚他:“盡山,越盡山?這是怎麼回事?你醒醒啊,千萬别出事……”
賀景蘊在搖晃忙碌的宮人之中,悄悄伸手握住了鏡山垂下來的手,鮮血的濕滑黏膩讓他握得更緊:“你怎麼,就把日子過成了這樣?不是當了太子嗎……越盡山,快醒醒吧,我找了你這麼久,千萬别出事……”
賀景蘊無名無分地跟着太子殿下回了東宮,衣不解帶地給他擦身喂藥。東宮裡的人知道了他是新科狀元,也不敢得罪。見他如此情真意切,還以為兩人早就認識,也就不敢阻止。
等那林公子聞迅而來的時候,天邊已經隐隐見白,一進殿就見太子殿下渾身傷痕,此時難受地皺着眉頭窩在床上哼哼,已經有些發熱了。
而身邊那位俊逸非常的男人,據說是新科狀元,才華斐然,正衣不解帶地給太子殿下喂藥。
“盡山,喝藥。”
林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