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景樹和賀景蘊駕車是為了送一下親人,其他幾輛馬車都有小厮駕着。浩浩蕩蕩五輛馬車在西子城街道駛過,不少路人側目。
東城門還沒有流民聚集,賀家到來之時城門甚至還沒有完全關閉。賀景樹一躍而下,和守城門的士卒打了招呼,便放他們出去了。
已經出了城,賀老爺還忍不住數落:“這是做什麼?怎麼就這麼着急了?我看西子城也是危言聳聽,幾個流民就封城了。”
賀景蘊一回頭,眼神難以平靜,說:“父親,賀家有我們,你放心吧,就當去遊玩。出門在外記得低調些——籲!”
賀景蘊驟然勒馬,顧不得車廂裡人仰馬翻,震驚地看向面前,城門外十裡外一層遮天蔽日的黑幕,宛如屏障此時正在向西子城内推進。那是什麼?
賀景蘊隻是一眨眼,就見那屏障一下往前推進了一個小山頭。很快,那邊底下奔走的百姓也能看到了。他們尖叫着連滾帶爬,堪堪能在屏障收攏前逃離。長長的一條線,窸窸窣窣的百姓像一排螞蟻,被屏障“趕着”往西子城跑。
“父親!下車!往城内退回去!”賀景蘊大喊。後面的賀景樹面色鐵青,看着那黑色屏障,切齒道:“我們還是遲了一步,走不掉了。二夫人,父親,你們全都把東西拿走,現在回城!你們保護好老爺夫人。”
賀家的人迅速從馬車上撤走,小厮抱着行李,老爺夫人這才看到這一幕,哆嗦着馬上往城内退:“景樹,景蘊,你們做什麼去?快走!回城!”
賀景樹點了三個小厮一起駕着馬車,說:“走!”
賀景蘊一駕,馬車直往屏障底下沖。馬兒此時格外不好控,它也害怕那未知的屏障。
“啊——救命!”
“天爺,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快走!别撿東西了!”
“我的兒!”
靠近了,百姓的聲嘶力竭全部鑽入耳朵。賀景蘊的手被缰繩勒得刺痛,心跳如鼓點,急促呼吸。他在離屏障還有三尺的地方勒馬,大喊:“快上車!快上車!”
周圍的村民尖叫着來不及多說,一把把小孩扔上來,小孩哇哇哭着,迅速人也爬上來。幾個呼吸的時間,馬車上就塞滿了人。賀景蘊緊緊盯着屏障,直到屏障快碰到馬車,他才用力一揮鞭子,馬兒一聲嘶鳴,跑的比之前還快。
車上的人哭聲雜亂,五輛馬車在屏障之前,荒野之上,奮力跑過死亡。
賀景蘊看到了。他看到了幾個落後了,掉進屏障裡的人,他們的尖叫立刻消失,迅速被碾成粉塵,消失在可怕的寂靜之中。
賀家的人在城門處開了城門,賀老爺在西子城這麼久還是有幾分薄面。馬車難分先後地跑入城内,而那個可怕的屏障,緩緩停在了城門外三尺。這三尺之内此時擠滿了流民,他們尖叫着,哭泣着,絕望地拍打城門,大喊:“放我們進去!放我們進去!”
賀景蘊面色難看,他想到了西城門外的流民比這邊多幾倍,不知現在怎樣了?
西城門。
死亡的味道太重太近,越盡山一出門就聞到了。西子城内此時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忍不住擡頭望去,那接天蔽日的黑色屏障讓西子城内猶如被烏雲籠罩。
“天呐,那是什麼?”
“救命,那東西不會往城裡來吧?”
“四面八方都有!咱們出不去了!”
“救命,到底是什麼東西!”
越盡山面色嚴峻,在人群中逆流而上,直往西城門奔去。
西城門外流民實在太多,如果發生恐慌踩踏,随随便便就是幾百人的死亡。
“停步!城門戒嚴,此處不允許靠近!”門口的士卒已經拉上了卡關,遙遠喊住越盡山。城門外異變,流民暴亂,官府派了衙役來,此處已經戒嚴。
越盡山面色冷肅,幾步上檐,一借力直往城牆飛去。
蛟龍在後面緩緩挑眉,他以為越盡山沒學會呢,原來雖然害怕得躲在他懷裡,也是學了一點的。
城門下的士卒立馬轉身,大喊:“有敵襲!”
他們已經抓不到越盡山,便立馬有弓箭手出來。
“且慢!且慢!官爺,這位是賀家的尊客,還請手下留情!”千鈞一發之際,賀家的門房從人群中擠出來大喊。他上前和那士卒說情,那士卒半信半疑,越盡山已經上了城樓了。
越盡山在城樓上略一轉身,見到面前的屏障和底下暴動的流民,面沉如水。
蛟龍一晃身,在他身側緩緩出現:“相公,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