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盡山狠狠一把推開他的頭，憤怒道:“誰和你是夫妻？你别發瘋了！我不管你的所謂發情期是真是假，反正你也過了，放我走，我現在看到你就想吐。”

蛟龍的臉一下冷下來，他的尾巴絞緊，低聲反問:“你說什麼？你要走？相公，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

越盡山覺得自己現在形容肯定狼狽。他覺得自己這一個月過得痛苦不堪。他現在隻想逃。他一字一句肯定:“我說過了，我們和離。我不想做一個男人的丈夫，我惡心。”

蛟龍的牙齒一點點咬緊。他的丈夫，變心了。不僅變心，而且要抛棄他。蛟龍覺得自己心都要碎了，他的丈夫還一臉恨意地瞪着他。啊，他的淚花好漂亮，可是他變心了。

蛟龍不說話，輕輕把手搭在了越盡山的腳踝上。越盡山腳一抖，想後退又不敢，一臉驚恐地看着他，問:“你，你，你幹嘛？你不是好了嗎？”

蛟龍一用力，越盡山腳踝上的鐵鍊斷成兩半。

越盡山一下把腳縮回去，然後掙紮着往後退，說:“好，好，謝謝你，我走了，我回去了，江湖不見！”

他一轉身就想跑。

蛟龍沒有攔他，看着他赤腳在殿裡跑，幽幽道:“相公，我以為，你不會變心的。也是，你也是凡人啊，凡人男子，哪有不變心的？”

越盡山覺得有點不對勁，他轉過頭來警戒地看着蛟龍。

蛟龍笑開了:“不過别擔心，相公，我喜歡你啊。花心，是很過分，但是你是人類，沒辦法的種族天性。我會幫你的，我幫你改。”

越盡山覺得自己嗓子眼被糊住了。他想怒罵，卻不敢罵。怎麼改？又下個什麼同心咒，讓他隻能一心一意喪失思想？

蛟龍緩緩走向已經僵住的越盡山，開口問:“你聽說過丹心引嗎？”

蛟龍自顧自說:“丹心引，就是引魂之法，狐族之前有一個九尾，她就是用這個辦法，挽回了愛人的心。是啊，她的丈夫也和我的一樣，變心了。她好可憐，我也可憐。不過沒關系，人類總是需要修正。隻要我給你把人類的軀殼換了，不受天性影響，你就可以做到從一而終了。别擔心，我一直都有辦法。”

蛟龍又欣喜道:“你是我的丈夫，當然得用最好的軀體。我記得那個九尾給她丈夫的是狐族的如意樹雕的身子？不夠，我給你找驚蟄木！”

越盡山恐懼地看着蛟龍自說自話越來越興奮。他想，或許自己逃不出去了。蛟龍是個瘋子，他惹上了一個瘋子。

蛟龍很快又親昵地靠近，他卷住越盡山的腰，頭貼在他的脖頸，熱氣撲上，熱切地說:“别擔心，等我給你點了丹心引，捏了驚蟄木，我就告訴整個妖族，蛟龍宮有了新主人，怎樣？隻是得委屈你一下，我做了王，你就隻能做後了。”蛟龍自顧自地，開開心心地哄懷裡的人，“我在凡間做你的娘子，你到了妖界做我的王後，也算公平吧？對了相公，到了妖界，咱們按照妖界的規矩，重新成一次婚吧？”

越盡山喉頭苦澀，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計較這些，但是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你在人間的時候不想辦成婚儀式，是因為隻想玩玩而已嗎？”問完越盡山就後悔了。他不知道自己期待蛟龍的什麼回答。

蛟龍一臉驚訝地看他，委屈道:“怎麼可能？我如果陪你玩玩，犯得着親自下界，還耽誤那麼長時間嗎？我是真的不拜天地，也沒有高堂。但是咱們不是已經夫妻對拜了嗎？”

蛟龍說出的話越盡山辨不出真假。或許兼而有之吧，人類如果養隻小貓，自然不會去給小貓的媽媽磕頭領養。他覺得疲憊，實力的不對等讓他既不敢相信蛟龍，也不敢不相信蛟龍。

越盡山忍受不了這樣的境況。他突然想起來了姜寶月，那個捉妖師，七尾狐妖也說她天賦異禀。還有寶生，不知道他怎樣了。他忍受不了這樣毫無反抗能力的感覺。姜寶月再修煉二十年不知道能不能幹翻七尾，他呢？他什麼時候能從蛟龍宮中跑出去？

越盡山想起來那混沌的一個月，他記憶模糊但是記得一件事。那天他躺在床上不住翻滾，心髒難受的不得了，忍不住一直哭。蛟龍親他的眼淚，問他怎麼了，他就哭着捂着心髒說:“這裡疼，這裡有東西。我難受，難受。”

其實他當時說的不是同心咒。同心咒除了種的時候痛徹心扉，之後沒什麼感覺。意識模糊的時候他連那種被窺探的如芒在背都沒有了。他隻是心裡難受，哭泣都無法解決。

越盡山哭了很久，蛟龍抱着他哄了一個下午，終于妥協:“好吧，沒關系，我把同心咒祛除。”

越盡山還在哭，哭的更厲害了，因為祛除同心咒也很痛。蛟龍也情緒低落，他聽不到丈夫的聲音了。好在他那個時候腦子也糊塗，這才随了越盡山。

越盡山都不用擠，眼淚輕而易舉就冒出來。他含着眼淚，去抓蛟龍的手:“不，我不喜歡這樣。我是人啊，你把我變成另外一種、東西，我還是我嗎？我們是夫妻，你，你應當尊重我的想法......”

蛟龍臉色變了，聲音像傳說中的寒潭，又冷又刺：“可是你剛剛說人妖殊途，你不要做我丈夫了。你說你惡心，你要我們背棄誓言，就此分開。為什麼哭了？害怕了嗎？你一害怕就說我們是夫妻，不怕了就說那些難聽的話。你們人類都這樣嗎，欺軟怕硬，首鼠兩端？”

越盡山愣住，眼淚要掉不掉。他不是哄騙，他是沒有辦法了。他想逃，蛟龍不願意放手，難道他還隻能忍受？他試圖理智：“我們就此分開不好嗎？你是妖，而且我不喜歡你了。我不是變心，我隻是，我沒有龍陽之癖，就當咱們都發生了一點誤會，解開就行了，不好嗎？”

蛟龍輕輕撫過他的淚珠，不容拒絕：“不是這樣的。愛一個人，是不會在乎對方是男是女，是人是妖的。相公，你隻是一時接受不了，世俗牽絆了你。沒關系，我會幫你的。 ”

越盡山忍不住去看蛟龍的眼睛，蛟龍不在乎他是什麼想法，他隻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隻要蛟龍想，他幹得出什麼又下一個法術清除記憶或者讓越盡山徹底愛上他。蛟龍的不擇手段，操控人心，他是見過的。

越盡山忍不住發抖。巨大的無力和絕望淹沒了他。他想哭，想憤怒，想掀桌，但最後隻是看着蛟龍，任由他慢慢抱緊，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