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陸明拓敏銳察覺到黎月的逃避,故作姿态低眉歎息,順藤摸瓜道,“之前因為家庭缺陷我一直活得渾渾噩噩,如果不是老師的引導和黎月同學的幫助,我也不會這麼早醒悟。”
苗有儀耳根子軟,一聽這話一股心疼湧上心尖,此時話語間更是多了三分憐憫:“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懂,你們這個年齡心靈脆弱,一不小心容易誤入歧途。”
“……”陸明拓似是被戳中痛處,頭埋得更低了些,欲言又止。
黎月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演,繼續演。
奧斯卡沒你提名都算有眼無珠。
意識到自己可能言語有失妥帖,苗有儀立刻找補道:“沒事沒事,阿姨知道你原來一定也是好孩子。你盡管放心,阿姨絕對給你染回周正小夥,讓學校挑不出一點錯來!”
“謝謝苗姨。”陸明拓抿唇眨眨眼,舒徐道謝。
煞是一副改邪歸正的好好少年模樣。
苗有儀握住他的手笑得欣慰,望着這張俊俏的臉,滿腦子孺子可教。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又是自我介紹又是噓寒問暖,不比屏幕裡正播的劇情遜色。
“咳、咳咳。”黎月不合時宜地輕咳了兩聲,打斷了煽情的氛圍。
再放任下去,她怕他演過頭,收不回局面。
“陸明拓。”黎月叫了一聲提醒他。
“嗯?”陸明拓越過苗有儀,恰似一怔看向她。
茫然又無辜。
黎月歎了口氣。
“染發吧。”
收手吧。
“。”
陸明拓佯裝被一語點醒,對着苗有儀客氣道:“苗姨,麻煩了。”
“跟姨客氣什麼!小拓,來來來,坐坐坐。”苗有儀将他帶到正中央的椅子上,拍拍椅背示意他坐下,“等我給你調個最自然的黑,絕對看不出燙染痕迹。”
陸明拓語調平淡卻不失真誠:“太感謝您了。”
“你這頭發也蠻長,要不也一起修修?”苗有儀看着鏡子裡的男生,試着提出了建議。
陸明拓捋了把額前的灰色碎發,自然道:“苗姨随便剪,我信得過您。”
苗有儀聽聞,喜形于色:“诶诶诶,好!”
黎月:“……”
她很多餘。
她想走。
*
午後最是容易犯困的時段,徹底安靜下來後,原本被壓制住的困倦席卷而來。
黎月懶洋洋趴在店内的收銀桌上,面頰刮過落地扇重複搖擺吹來的風,耳邊是逐漸模糊的對話聲……
醒來時,窗外影子西斜,陽光披着柔和的橘紗,呼呼的機械制風聲戛然而止。
黎月撐開眼皮緩緩坐直身體,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已經四點多了。
剛送走一位顧客的苗有儀轉身瞧見醒來的黎月,笑着說:“小月你醒啦。”
黎月揉了揉面頰,環顧四周沒見到陸明拓的身影,于是問:“苗姨,我同學走了嗎?”
苗有儀指了指店外:“小拓出去接電話了,剛一會兒。”
“我知道了。”黎月點頭柔聲說,“辛苦苗姨了。”
“什麼話,幹二十年老本行了,又不是多難的事。”苗有儀擺擺手,“更何況小拓這孩子,人長得讨喜,性格也好,又堅強又獨立,我還蠻喜歡的。”
“?”
黎月不理解,但尊重。
“對了姨,多少錢?我付給您。”黎月掏出手機準備掃碼。
苗有儀笑呵呵說:“小拓早就付啦。”
兩人說話間,門簾的碰撞聲響起,黎月下意識望去。
記憶與現實碰撞後更疊,陌生又熟悉的臉毫無征兆闖入她的視野。
原本的淺灰被繪成濃墨,黑色真實得不多不少,頭頂的發梢略微上翹,每一根發絲都彰顯着青春的生命力。
陸明拓逆着光走入門内,大步朝她而來。
他前額的碎發短了幾分,劍眉顯露,眼尾擒着笑意,清爽下仍舊是掩蓋不住的張揚和鋒芒。
“發什麼愣,第一天認識我?要不要再靠近點。”陸明拓笑得落拓,輕輕俯身湊上去回望住她坦蕩的視線。
聽出了他話裡的揶揄,黎月卻也沒吝啬自己的表達。
“黑發,很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