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看看,究竟是誰,這麼大膽!
——“甲申 晚春 江伊書”
“!!!”
錯覺,再翻。
——“甲申 初夏 江伊書”
我不信,再翻!
——“甲申 薄夏 吳邪江伊書”
“!!!”
怎麼還有吳邪江伊書?書什麼?讓我輸?!
江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如此花心,大膽的人,竟然是.....我?!
她簡直不敢睜開眼,希望一切是她的幻覺。
“哥哥,我是在做夢,對嗎?”
“影”無情道:(對,出門跳進西湖你就醒了。)
江伊難以置信地打量着這間屋子。
“這個房間的主人,竟然是我?”
也就是說,寫字帖的是她,畫Q版畫的是她,寫日記的是她,說什麼喜歡吳邪,和喜歡張起靈一樣喜歡的,也,是,她!
啊——
她要瘋了,這都什麼東西。
與之對比,“影”就顯得格外淡定,甚至有些不耐煩。
(亂叫什麼,吳邪以前和張起靈是朋友,他這裡有你的東西也不奇怪。)
“沒錯,我要冷靜。”
“以前年少不懂事,随口瞎說的,沒事,沒事,那不是我。”
江伊不停安慰自己,或許是沖擊實在太大了,她胡亂拿起桌子上的一個娃娃,還是用陶泥捏得,黑黢一坨。
一看,“哇,好醜,這誰?”
下一秒,看到桌上的照片。
“哇,好像是我。”
書桌上,有個相框,相框裡有一張四人合照。
三個男的,一個女的。
她瞬間認出合照裡的女孩是自己。
看起來年紀尚小,樣貌青澀,臉上挂着燦爛地笑,學着前面三人的動作,手裡還握着餅幹。大眼睛亮亮的,露出白白的牙齒,看起來傻乎乎的。
“這是,我。”
她看了看陶泥娃娃,又看了看合照中的女孩,确定兩個都是她。
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陌生。
感覺怪怪的。
她現在很少這麼笑,除非想哄騙人,讓别人誤以為她“單純好騙容易欺負。”
“影”:(現在知道自己以前蠢了吧,所以才會被騙,被殺啊。)
江伊繼續看合照裡的其他三人。
第一個認出張起靈。
盡管沒見過他,但從心裡的親切,以及自己和他相似的樣貌,可以很輕易辨認出來。
他穿着藏藍色衛衣,兜帽遮住腦袋,額前耷下些碎發。眼睛并沒有直視鏡頭,寂黑的瞳孔,是無盡的淡然。
“張起靈,原來你長這個樣子。”
指尖輕輕撫上照片中的人,似乎有一種連綿無盡的情感從中湧出,化作一根無形的線,拴住了他和自己。
“我就說嘛,”江伊突然笑起來,“我長這麼漂亮,張起靈肯定也不差。”
“影”:(好一個倒反天罡,沒聽過本體像影子的。)
(你真孝順。)
江伊内心堅定,張起靈,等我殺了吳邪,就回來守着你。
四人合照中,剩下的兩個人,一個白白胖胖,刺猬頭。一個微閉着眼,文文弱弱。
江伊沉思,怎麼辦,哪個是吳邪?
想起剛剛字帖上寫的“吳邪眼睛真好看”,再認。
怎麼辦,有個沒睜眼。
那怎麼看得出誰的眼睛好看?
好啊,為了迷惑她,不讓自己認出來,竟然不睜眼!
好你個狡猾的吳邪。
“小公雞,點到誰,我就殺誰。”
手指停在白胖男人身上。
“好,你就是吳邪,殺你。”
“影”毫無感情:(好科學的選擇呀。)
江伊:“開個玩笑。”
她從口袋裡拿出之前二彪給的吳邪照片,與之對比,甚至不用對比,閉着眼的就是吳邪。
合照上的吳邪,年紀應該在二十五六吧,臉色有些蒼白,好像受傷了。
而二彪拿給她的照片,不知道是從哪裡搞來的。
照片上,吳邪站在西湖楊柳下,穿着白襯衫,戴眼鏡,單擡手遮陽,臉上洋溢着青春地笑,最多二十歲。
(二彪:悄悄告訴你們,照片是我從浙大以前的論壇裡偷來的,點贊量極高!)
平心而論,吳邪長得很好看,斯文清俊。尤其眼睛,如西湖春水,楊柳拂漪。
就是這樣一個人,殺了她兩次嗎?
江伊忽然有點不确定了。
這個吳邪看起來可不像能殺她的樣子,瞧着挺溫柔的,倒是很容易被她反殺。
“影”:(知道什麼叫不以相貌取人嗎?你看他無害,他看你真菜啊。)
(殺人是不用身手多厲害的,動動嘴,哄騙你一下,就能讓你失了心神。關鍵時候,他就把你推出去擋刀。)
(這些,你又忘了嗎?江伊。)
最後兩個字放低音量,似乎是提醒她的一記警鐘。
江伊垂下眼睫,“我沒有。”
翻過相框,背面竟然還有一幅畫,畫上隻剩兩個人。
吳邪,和她。
畫上,他們站在吳山居外,西湖邊,看着小船搖波,荷花開放。
右下角還有一個時間,和一句話。
——“2015.8.17”
“一起看西湖的荷花。”
江伊蓦然一怔,轉過身,漂亮的琉璃荷花在空中流轉出奇異的色彩,似乎凝聚出一個久遠的約定。牆上的無數照片,彙做為刻着時間的美好願景。
這些荷花,是為她做得嗎?
照片也是為她拍得嗎?
吳邪,在等她一起看西湖的荷花嗎?
可是,為什麼?
江伊想不明白了,她以為今夜來吳山居,會找到什麼吳邪的秘密。可沒想到,這個秘密是關于她的,種滿了荷花的。
“哥哥,吳邪,真地是殺我的兇手嗎?”
她發自心底地迷惑了。
(你又被表象騙了嗎?)
(我說過,吳邪是個心思深沉的人,最擅僞裝,最是僞善。從前他就裝得對你千好萬好,可每到關鍵時候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捅你刀子。)
(兩次啊,江伊,你血的教訓還不夠嗎?)
“影”的語氣顯得格外苦口婆心。
(這樣的人,竟然還值得你猶豫嗎?)
江伊想不通,“可是,既然他殺了我兩次,為什麼要留下這些我的東西?為什麼要做那麼多荷花?還寫什麼一起看西湖的荷花?”
(你要知道,僞善的人會裝作内疚。)
(他殺你兩次,留下這些東西不過是緬懷他那可笑又可悲的愧意罷了。)
(而且,他殺你兩次,知道你身體的特殊。像他這種工于心計的人,焉知不會為如今做打算。)
(他在怕,他怕你又活過來。)
(他怕你找他報仇,所以假惺惺留下這些東西,故意讓你看見的。你要是動搖了殺他的心,可就是上了他的套了。)
(江伊,你想死第三次嗎?)
這話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江伊沒回。
“影”嗤笑一聲。
(就知道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會動搖,那你就好好看看,你右邊的牆上挂着什麼。)
江伊循聲轉頭,手電光随之探去。
牆上赫然出現一把劍,即便收在刀鞘裡,也看得出鋒芒。
刹那,噩夢中,水下刺向她的那把劍和牆上的劍重合,完全一緻。
劇烈的疼痛,刺骨的寒冷瞬間襲來,仿佛又将她拽回漆黑的水底,永無天日,無盡的絕望。
控制不住的,她開始發抖。
“影”聲如鬼魅,似乎貼在她耳邊低語。
(記得這是什麼嗎?)
江伊一步一步走過去,望着牆上的劍,神魂恍惚。
“這是,殺我的那把劍。”
.........
深夜的西湖很安靜,放眼望去,遠處的青山和湖水模糊成一團黑魅魅的影子。
翻出吳山居,江伊站在湖邊,呆呆地出神。
夜風拂面,吹得毛孔顫栗,好冷。
她不敢低頭看湖,害怕一不小心跌進去,就被拉回陰暗冰冷的水底。
她好不容易才從那裡爬出來,不想再回去了。
“汪汪。”
腳邊忽然有隻狗來蹭她,是隻很大的包金藏獒,半人高。毛發純黑,很長,感覺像搖滾的披頭士。
大晚上,乍一看,跟鬼一樣。
江伊也嚇了一跳,然後往西湖看。
“西湖水鬼上岸啦?”
藏獒很是激動地來蹭她的大腿,左跳右跳,搖着粗壯的尾巴,看起來可興奮了。
江伊想起來,這是吳山居隔壁鋪子的狗。
之前來樓外樓吃飯,她看見過。還聽二彪提過一嘴,說是杭州現在不讓養藏獒這種烈性犬了,而且這狗還開始咬人了,發兇性,說是等不久就要送去安.樂.死。
果然,這藏獒蹭着蹭着,就伸出舌頭,牙齒磨到江伊的手。
江伊反手就是一個嘴巴子。
“你敢咬我!”
藏獒被呼了一耳光,當即老實得不行,嗚嗚了幾聲,又用腦袋來使勁蹭她。
我沒想咬你啊,我是想找你玩啊,你不記得本汪汪了嗎?
江伊左右看了看,深夜鋪子都關門了,這狗也不知道怎麼跑出來的。
正想着要不要将狗空投回鋪子時,猝然,孤山路疾速駛來一輛汽車,重重在吳山居門口踩下刹車。
“哧——”
“嘭。”
“嘭。”
兩道開關車門的聲音,車子下來兩個人。
其中一個才見過不久,解雨臣。
江伊心道,來得還挺快。
“小啞巴!”
另一個胡子拉碴的胖子快速朝她跑來,張開雙手,作勢要熱情擁抱,激動無比。
罵誰啞巴呢。
江伊想問他是誰,張口卻變成一句不受控制的。
“胖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