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簇沒跑幾步就停了腳步,轉頭看着跟着他也停下來的阮疏,有些茫然道:“我們作業是不是沒寫?”
阮疏:“……啊,是的。”
上午發的作業,一般到了下午放學就要收。兩人中午有些忙,接下來也全是課,沒什麼時間,就隻好跑去拿書包,再在觀衆席上随便找個位置坐下。
郢城二中是市重高,卷王不少,就算是跑操也見縫插針地背着單詞,體育課則更不例外。阮疏掃了一眼,此時席上三三兩兩地坐了不少人,大都埋頭寫着作業,跟上室外自習課似的,認真得很。
餘簇唉聲歎氣地從書包裡摸出才動了幾個字的作業:“沒想到我還有在體育課上寫作業的一天。唉!”
他成績好,像數學這種理科性較強的學科,作業一般都和其他幾個人一起拎出來另外布置,印在A4紙上,輕飄飄的;也薄,放在腿上寫,稍微用力一點筆尖就會把紙面戳破。餘簇無法,就隻好向阮疏借了本暫時用不上的書用來墊着。
阮疏把書遞給他,順帶瞄了眼他的作業。
和少年前幾次的作業一樣,紙上的題很少,但留白很多,一看就知道不會很簡單。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等阮疏靜靜地寫完了幾個小題,身旁的少年才終于找到解答題目的關竅,低頭唰唰地寫着計算過程。
也許是因為趕着時間,他的字格外飄逸,好幾筆連在一起,像是要搭夥着飛出紙面一樣——饒是如此,也還是能大概看出字原本的結構——盡管最後還是一行一行地,被白紙上不存在的框線困住。
阮疏盯着那字看了好一會兒。
餘簇一心撲在作業上,對此毫無所覺,直到有人叫他名字,才慢慢地擡起頭,看着來人。
方思思雖然平時和周屹一樣不着調,但确實也是數學老師欽點的人之一。她拿着今天發的數學作業,坐在他另一邊,頗為困惑地看着他紙面上已經算了大概的過程,見他看過來,指了指某個步驟,苦惱道:“餘哥,這裡有什麼說法嗎?”
餘簇反應了幾秒,似乎是在回想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随後從阮疏手裡接過草稿紙,把自己的思路邊說邊寫下來。方思思跟着他的聲音大概理清了解題思路,神情動容,頗為感激地抱拳道:“謝謝餘大哥,今後但凡用得着小弟的地方,盡管吩咐!小弟定然萬死不辭!”
餘簇笑着應下。
方思思瞥見坐在他身後默不作聲的阮疏,雖然也好奇他們之間的關系,但還是很有分寸感地沒多問,很快就起身離開,把獨處的空間留給了二人。
等人走後,餘簇收起紙筆,有些疲憊地伸了個懶腰,并順勢往阮疏身上一靠,把腦袋放在少年有些單薄的肩膀上。阮疏愣了愣,側過頭看着他的發頂:“怎麼了?”
餘簇閉着眼,聽聲音有些困倦:“應該是中午沒睡,沒事,我靠會兒。”
阮疏暗暗坐正了點。
餘簇失笑:“你随便坐,我就靠靠,又睡不着。”
阮疏輕輕地“嗯”了一聲,但并沒有放松。
因為兩人之間拉近的距離,原來已經很淡的栀子花香味一下子又濃了一些。在花香之外,還有一些極淡的,屬于其他的Alpha的氣味。阮疏以為這點信息素影響到了餘簇,抿了抿唇,便又釋放了一點信息素。
這似乎很有效果,沒一會兒,他就感覺到肩上的少年的呼吸平緩下來,似乎是睡着了。
被感染似的,他也打了個哈欠。
但畢竟身上還靠着人,少年也不敢真的睡過去。坐了一會兒,原本已經打鬧着走遠的俞火兩兄弟眼見快下課了,又有些慢悠悠地找過來。見餘簇似乎是睡着了,他們放輕聲音:“睡着了?”
阮疏點點頭,沒說話。
二人便輕手輕腳地,要摸到阮疏身邊坐下。周屹觀察着餘簇的臉色,忽然小聲問道:“他臉是不是有些紅了?”
阮疏愣了下,下意識側過頭看,然而以他的視角什麼也看不見。俞火和他隔着點距離,彎過腰,也打量了眼餘簇的臉,片刻後笃定道:“是有點。”
周屹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着阮疏:“所以你兩幹什麼了?從實招來!”
“?”阮疏滿頭霧水,剛要解釋,俞火就先他一步道:“應該是你信息素的問題。”
阮疏一愣,還沒來得及詢問,肩上的腦袋就動了動。餘簇慢慢地擡起頭,看着他們:“下課了?”
周屹道:“差不多。”
“那走吧。”餘簇收好東西,随後拎着書包有些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阮疏緊張地看着他,心裡還記着餘任随口的那句“小心路”,生怕人下一秒就栽倒到地上去。
所幸,少年雖然困,但還是保持了一點清醒,下觀衆席去集合的路上并沒有出什麼岔子。阮疏被人一說,也不敢再緊緊地跟在餘簇身邊,隻好和俞火落後一步,走在後面。
俞火看着他明顯有些不安的神色,想了想,還是安慰道:“餘簇他酒量不太行,估計是因為聞着你信息素太久,有些醉了,沒大事的。”
阮疏的心松了下來,但很快又有些疑惑地道:“他聞到酒味也會醉嗎?”
對此,俞火表示他也不太清楚:“可能吧?自從知道他連酒精飲料也一杯倒之後,我們就再也不點這些東西了。”
阮疏點點頭,想到剛開學那段時間,少年在某個夜晚借着朋友的名義,直白的那句“我也喜歡你”,垂了下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餘簇就算醉了也很省事,除了腦子轉得慢些,走得有點晃,基本沒别的。阮疏走在他身邊,這次沒再多事地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安安靜靜地跟在一旁,跟護法似的。
周屹也大概猜到了餘簇沒精神的原因,見他也跟了上來,便幹脆地往後走了幾步,退到俞火身邊,把二人世界留給他們。
然而很快,餘簇注意到身旁的阮疏,毫不避諱地往他身上一靠,将大半個身子都挂在人身上。
周屹和俞火:“……”
阮疏也僵住了,但餘簇笑嘻嘻地找他貼貼,他也不好拒絕,隻好有些求救地轉頭看着二人。兄弟倆忍了又忍,最後還是上前把餘簇從阮疏身上撕下來,讓周屹架着人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