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嫽輕笑一聲轉去清點物品,安排護衛,安榮轉去趕車,隻有安谙被留在原處。
她捂着腦袋笑嘻嘻道:“阿嫽姐姐這樣的能有一個,公主就偷着樂吧。再說了,我雖然不擅體察公主深意,但是我會養馬呀,我這就給公主牽馬去。”
說着安谙也往馬車方向而去,一邊蹦蹦跳跳一邊雀躍道:“正好許久不見阿雪了呢!”
華書剛邁出的腳步瞬間一僵。
阿雪!
那匹出門沒幾天便丢了的烏背雪花銀鬃千裡駒,乃是禦賜,又是華書心愛,安谙便不肯假手旁人。
親喂親遛不算,連洗澡修蹄釘掌鐵都學了,照顧得井井有條,銀白的鬃毛還精心地編了麻花辮,就連馬鞍下面她都釘了牛皮。
馬鞍上面的小坐墊更是在最好的絲綢上細細地繡了一整面的山水圖,内嵌了豐盈鵝絨,但凡見過,誰不誇一句豐神俊朗,氣度非凡,當真是一匹富貴馬!
這馬兒,被安谙稱為‘阿雪’,就差抱着一起睡覺了。
這‘阿雪’,安谙的心頭肉,被人偷了。
華書腳步有些僵直地走到了黃骠馬身旁,安谙找了一圈也沒看到‘阿雪’,又見華書牽過黃骠馬,不由一愣:“公主,這是誰的馬?阿雪呢?”
說到底阿雪是華書的馬,可此刻對着安谙帶着疑問的天真眼神,華書着實尴尬不已。
華書與阿嫽感情最好,安谙雖有不及,但她直率爽朗,活潑讨喜,華書也多寵着,這會兒子可有些不好收場啊……
“咳,安谙,阿雪與咱家到底緣分淺,你看……阿黃!也是一匹很神氣的馬,它聽得懂口令,特别活潑,吹口哨的時候蹄子會跳舞,還上過戰場,曾經一蹄子踩死一個匈奴……”
華書細數着黃骠馬的履曆,安谙本有一些迷茫,驟然聽到踩死匈奴一語,立刻蹦到兩尺開外,嫌棄地掃視一眼黃骠馬的蹄子。
華書立時說不下去了,尴尬道:“反正,以後你要願意就養阿黃,阿雪被人偷了,你給它養得膘肥體壯,一看就能賣很多錢,肯定是找不回來了。”
晴天霹靂!
安谙瞪大的雙眼不過片刻就盈滿了淚水,華書暗道不妙,安榮動不動就哭,但都是默默流淚小聲啜泣,安谙基本不哭,但是哭了便是驚天動地!
華書驚恐大喊道:“阿九!阿九!你,你過來把安谙帶到馬車裡,你們慢慢回家,安榮與我快馬加鞭。”說着也不管别人如何反應,一躍上馬就疾馳而去。
清脆的馬蹄聲伴着呼呼的風聲,也掩不住身後安谙破天的哭聲和阿九茫然無措的安慰。
一路疾馳,方進華宅華書便迎上了候在此處的孟媪。
“仆見過公主。”
孟媪是孟青妍的陪嫁,恭謹守禮,最得孟青妍看重,華書也一直頗為敬重,此刻便收斂氣勢溫聲道:“媪不必多禮,可是阿娘有召?我一路奔波,沐浴更衣後便去。”
孟媪回禀道:“非也,陛下身邊的黃門,喚蘇文的,今晨便來了府上,讓公主回了府即刻入宮。”
華書眉頭一皺:“蘇文?我怎的不記得陛下身邊有此人?”
孟媪低頭輕聲道:“陛下身側事,仆便不知了。”
華書不過随口一問,也沒指望能有答案:“媪先去禀告阿娘吧,我更了衣便入宮去,回來再向阿娘請安。”
府中為了掩蓋她去邊郡的事情,對外說她是被孟青妍送去了孟氏外祖歸隐處休養身體,府内剛發現她不在時雖有些風言風語,但很快便被孟青妍雷霆手段盡數壓了下來。
今日得知她要回府,府内早早便燒上熱水,備了新衣,就等她人來了。
泡在浴桶中,任由身邊小侍女們淨發擦身,華書長出了口氣,熱氣氤氲間輕聲嘟囔道:“若說回家有什麼好,那就是沐浴實在便利多了啊。”
說着往下一縮,整個人都浸了進去,暖洋洋地泛着懶。
沐浴之後,拭發、更衣、梳妝打扮一整套流程下來,已經過了一個時辰,看着銅鏡中一席宮裝豔美華麗的自己,華書生出了詭異的陌生感,好似在俯瞰她人一般。
搖搖頭甩出這些不切實際的念頭,華書把最後一塊糕餅塞在嘴裡,嘟囔道:“飯都不讓用一個。”
阿嫽在旁給她理了下領約:“這麼大一盤你全吃了還不夠?從前也沒見你胃口這麼好啊。”
華書讪讪,她如今的胃口哪裡是從前能比的?半日的訓練下來,一整隻羊都能吃得下。
“嗯……”華書忐忑開口,“安谙好點了沒?”
阿嫽一臉驚恐:“快别說了!她還在那哭嚷着要出門去尋阿雪呢。一會兒我陪你進宮。”
華書抓着阿嫽的手一緊:“不用,我自個兒去。”
阿嫽笑道:“哪有堂堂公主出行,身邊不跟個侍女的?”
“那,那邊棠跟我去。”華書随手指了身側的侍女。
阿嫽:“邊棠去,我也得去。放心,哪就這麼巧能碰上誰?反正到時候直接往建章宮,也不去旁的宮殿。”
華書皺着眉,還是不太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