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喝多了桂枝酒的緣故，洛希兒感到腳下有些虛浮，像是踩在雲層之上。她稍一走神，便在一個稍急的節拍裡踩到了潼恩斯的腳。

這雙舞鞋的鞋跟雖然不高，但足夠細。潼恩斯面不改色，像是毫無感覺般繼續舞步。洛希兒不敢猜測她這一腳的分量，連忙小聲道歉。潼恩斯眼眸微彎：

“沒關系。”

洛希兒有些愧疚地低下頭去，然後又連踩了他好幾腳。

洛希兒：“……”

“抱歉，嗯……我一定是喝多了酒。”

洛希兒試圖解釋，她不知道為什麼找不回上一場認真學習時找到的感覺，也許是音樂太快，也許是心神不甯。

“不用在意，别分心。”

潼恩斯抽空伸手在她腦後拂過，洛希兒感覺到那陣漂浮感遠離了自己，他一定是對她使用了醒酒的魔咒。

洛希兒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握着潼恩斯的手，繼續跟随音樂旋轉。

……

舞池盡頭的重重帷幕之後，鋪滿月桂的房間中，兩人面對而坐，相談甚歡。

一位是裙袂上繡着月桂紋樣，看上去風華正茂的金發女郎，另一位則是披着典雅的長袍，留着深紅卷發，容貌莫約三四十歲的女人。

——正是月桂公主達芙妮，與“不打算前來”的珂琳娜。

達芙妮抿了一口酒：“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你邀請我，我自然要來。”珂琳娜調侃，“多年未見，你還是如此美麗動人。”

“别和我這麼客套，你若是變回去，還不知道誰更動人些。”

達芙妮面上露出一點笑意：“那是你身邊的小姑娘吧？我特意給她也發了邀請。”

珂琳娜揶揄：“不得不說，這個主意妙極了，從某些角度來看，整個魔域都該感謝您。”

達芙妮挑了挑細長的眉：“确定是她？三百多年前的人說回來就回來，你就沒有起一絲疑心？”

珂琳娜：“不必擔心，就算我老眼昏花，陛下也不會認錯。”

達芙妮閉上眼睛，意識穿過層層帷幕感知舞池裡的一切。

“嗯……她這糟糕的舞步連初學者也跳不出來，從來沒學過？”

“異世之人。”珂琳娜道。

達芙妮輕哼一聲，顯然是有所懷疑。

——與此同時，舞會上的潼恩斯皺了皺眉。

洛希兒以為他是感覺到被她踩着的腳疼了，小心翼翼地問他要不要停下來。

“看我們的人有點多，沒事。”潼恩斯收回自己的意識，看來這場舞會上的熟人不止一位。

……

達芙妮：“啧，被發現了。”

珂琳娜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放心好了，他不會浪費與小芬妮說話的機會，把精力放在我們這些老人家身上的。”

達芙妮：“……你們似乎把一件簡單的事搞得很複雜。”

珂琳娜哈哈一笑：“你也這麼覺得？我還是那句話，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折騰去吧。”

達芙妮不置可否，二人又聊了些别的，話題轉移到了将來。

達芙妮：“你以後都不打算回王城了？”

珂琳娜的笑容收起了一些：“誰知道呢，未來的事誰也說不好。至少目前來看隐居的生活比當大魔導師舒服的多，偶爾還有意外之喜。”

兩人同時想起舞池裡翩翩起舞的白裙姑娘。

“你很喜歡她？”達芙妮問。

“是啊……很純粹的孩子，”珂琳娜歎息，“希望她别走上薇拉的老路。”

這個名字讓兩人都一時無言，最終還是珂琳娜打破沉默：

“快到舞會結束的時間了吧，你快去露個臉，小芬妮很期待看到月桂公主是什麼模樣。我也該回浮羽森林，裝作沒有來過這裡了——這桂枝的香味可不好掩蓋啊。”

……

天邊泛起第一縷曙光時，舞池裡的音樂停止了。

一枚金色光團漂浮到最前方的高台之上，光團越來越大，最後化作月桂花瓣炸開在空中，一位金發女郎的身影出現在高台中央。

所有人同時停下活動，向她緻禮，洛希兒餘光看見潼恩斯将面具壓低。

想必她就是樹宮的主人，靈族月桂公主達芙妮。

洛希兒覺得這位月桂公主真是美極了，古希臘神話的風格在她身上體現的淋漓盡緻。充滿神性的金發金眸，純潔的長裙，以及高傲清冷的神情，簡直是女神級别的……

“感謝各位參加我的舞會。”月桂公主開口，聲音如月色泠泠，“你們會得到禮物。”

室内的燈光暗下來，隻有月桂公主所在的地方亮着。她慵懶地擡手，幾十個光團飄向台下，落在賓客們手中。

光團消散，每個人都獲得了一株月桂枝。

“桂枝？這是紀念品嗎……”洛希兒還沒仔細看手中的月桂枝條，就見高台上月桂公主的身影再度化作紛飛的花瓣，消散在舞池中。

來去自在随意，不愧是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