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苒苒每日又要管着廚房,又要應付居委會的各種問題,時不時還要被叫去見裁縫做新衣,便也無心再想時玉的事,倒是想着那日要将常媽媽接回來,親自為她梳頭,看她禮成。
好不容易挨到正日子,窦遠夫婦早早開了府門,立于東側迎接賓朋,窦苒苒則在常媽媽和一衆下人的擺弄下,打着哈欠沐浴梳頭,再穿上采衣采履等着儀式開始。
秋喜像個耳報神一樣,一上午跑進跑出,彙報前院的情況。
“小姐,三夫人來了,送的頭面裝了六個盒子,二夫人也忒小氣,才送了四個盒子,還沒見着侯府的人來。”
“小姐,王尚書夫人和女兒怎麼也來了?上次小姐不是還扯了她的頭花?小侯爺怎麼還沒來?”
“小姐,您猜怎麼着?琅琊王妃和世子也來了,老爺吓了一跳,正在正廳奉茶呢,聽說還要給您主持加笄,小侯爺到底來不來?”
窦苒苒被她煩的不行,聽到這裡,終于問道:“你說誰來?”
“琅琊王妃。”
琅琊王妃她不認得,琅琊王世子她倒是有過兩面之緣。
以窦遠的官階家世,與琅琊王府并無私交,那位世子與時玉倒是交好,琅琊王妃不請自來,還要給她加笄,總不會是時玉請來的吧?
想到此,她又自覺荒謬,那人恨不得跟她撇清關系,又怎會為她及笄這種小事操心?
她懵,窦遠比她更懵,季氏隻說請了親族和同僚故交,誰知自己所在的戶部長官沒來,兵部尚書的夫人小姐卻來了,還有一些其他部門平時沒甚交集的内眷,他竟不知,季氏在貴人圈裡交際如此之廣。
他當然不知,季氏為了子女前途,在貴婦圈中向來鑽營,很會小意伺候,窦芷柔有樣學樣,倒是也有幾個相交的貴女,可她請她們來,卻不是為了給窦苒苒撐場面的。
夫婦倆各懷心事立于東階,直到季氏兄長季懷禮一家出現,窦遠終于崩不住裝出的笑臉,寒聲問:“他怎麼來了?”
季氏委屈道:“我哥哥家難道不算親族?這樣的日子,他們不來,讓别人看了也要猜疑……”
事已至此,窦遠總不好拆自己的台,見季炎不在其中,隻能暫時忍耐,将妻舅一家迎入府中。
眼看吉時将至,該來的不該來的都來了,偏偏忠勇侯府一個人影不見,窦遠不由有些臉黑,朝中皆知他家與忠勇侯府的親事,時家也算今日主家之一,卻無一人到場,事後旁人又将如何議論?
時玉小兒也太過無禮,就算心中有些龃龉,也不該在這種時候不顧大局。
正躊躇間,巷口突然來了兵馬開道,琅琊王府的馬車直直停在門口,直到王妃和世子下車,他都不敢置信。
以他的家世背景,就算死了娘也驚動不到真正的天皇貴胄,所以幹脆沒往各王府送帖子,琅琊王妃卻突然不請自來,還要給她女兒主持加笄?
明明是主家,此刻他隻能忙前忙後招待這位貴賓,哪裡顧得上其他?
季氏心中更是忐忑,她料定侯夫人不會趕來,最後還是得由她給窦苒苒加笄,卻不想突然來了位王妃,自己的籌謀豈不是要被打亂?
“老爺,吉時已到,賓客們都還等着呢。”安伯提醒。
眼看不能再等,窦遠隻能硬着頭皮,将王妃請上主賓位置落座,其他賓朋見窦侍郎竟請到琅琊王妃,議論聲四起。
“聽說窦大人的長女與忠勇侯府早有婚約,怎麼是王妃來加禮?”
“窦大人什麼時候與琅琊王府扯上了關系?”
“侯爺和夫人雖不在京中,小侯爺總該到場,怎麼沒見?”
“小侯爺何等人物,怎會樂意與他小小的侍郎之女結親?何況她母親還是個商戶出身。”一個少女嗤笑,被旁邊的婦人冷眼掃了回去。
衆人回頭,見是王尚書的小姐,全都假裝沒聽見。
此時窦遠已經上台起身緻辭,宣布笄禮正式開始,窦苒苒在房中得了消息,由常媽媽引入場地中央,面向賓客揖禮。
面對滿座賓客,她倒沒覺得局促,隻是目光掃過台下衆人,果然沒看到時玉,心中沒來由的竟有些空虛。
揖禮畢,她坐上笄者席,等着王妃淨手加笄。
“有客到。”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通報聲,儀式被短暫打斷,衆人皆看向門口。
窦苒苒也不自覺地擡眼望去,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接着,一箱箱紅綢禮箱被擡了進來,有人唱道:
“江南姜百道,為窦家小姐及笄送上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