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房的窗台望下去正好可以看到院子裡那幾株開得正盛的粉色薔薇花,午後的蟬鳴聲不絕于耳。
舒言寫字的時候,謝玙就站在她身後,保持着适當的距離,也不催促她,隻是耐心地等待。
舒言的感覺器官仿佛全都集中在耳朵還有手背的皮膚上,緊張得渾身僵硬,手下的毛筆也開始不聽指揮。
他及時替她扶穩毛筆,“專心點。”
少年清潤的聲音宛若貼着她的耳朵說出,讓她的耳根連帶着脖子紅了一大片。
她幾乎是由他帶着寫完剩下的兩句詩。
可從始至終他的觸碰都把握着恰到好處,并不會讓人覺得抵觸或是刻意。
隻會在必要時才會指點她一下。
而且每次碰到她的時候,謝玙都會很有禮貌地詢問她是否可以。
可他的這份冷靜克制卻讓她内心更加煎熬。
明明幾分鐘就可以寫完的字,她硬是寫了半個多小時。
等寫完這首詩的時候,舒言感覺自己的耳朵熱得像是快熟了。
不過後面兩句詩果然比她自己寫得要好看一些。
隻是當這首詩完全呈現在她面前,還是沒忍住在心裡泛起漣漪。
他真的不知道這是一首情詩嗎?
舒言不自覺地在心裡默念了一遍。
初見乍驚歡,久處亦怦然。
願可共白首,餘生常相伴。
她念詩的時候,窗外忽然有風吹了進來,宣紙被風猛地掀起一角,她趕緊用手壓了下去。
可被手壓過的地方卻起了褶皺。
夏天的陽光很明媚卻刺眼得很,連吹進來的風也燥熱不已。
可舒言心裡卻沒有半點煩躁,腦海裡全是慧能大師那句“不是風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
是啊。
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她心動了。
可她并不敢回過頭去瞧他的眼睛,去确認他是不是也有片刻的心動。
但如果她此刻稍微轉個身,便會發現身後的少年也和她一樣悄悄紅了耳朵,他并不像他所表現的那麼淡定。
最後還是謝玙先打破了沉默,他走到她身旁,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按在紙上。
“寫得很好看。”
舒言卻被他的手吸引,指骨分明細長,指甲圓潤,指尖透着粉,手背薄薄一層的皮膚下青筋乍現,好似藝術家靜心雕刻的藝術品。
可越看她的心越像攪成一團的毛線,她别開眼說了句謝謝。
偏偏餘光裡全是他被光影偏愛的優越側臉,這一刻,舒言意識到自己其實挺貪心的。
明明已經很幸運地和他相識,後面又偷偷喜歡上他,可她現在甚至開始在心裡期待着他也能回應自己。
哪怕他的視線隻是在她身上短暫的停留。
這某個瞬間,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舒言隻能裝作不經意地看向窗外,生怕他發現自己的異樣。
她不敢在他面前暴露半分,害怕他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舒言寫的這副字被謝玙小心收了起來,并不像他自己寫的那樣随意放着。
見她一直在看窗外,雖然他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沉默了半響,謝玙注視着她的側臉問了句:“作業寫完了嗎?”
聞言,舒言收回視線,卻刻意避開了他的眼睛,隻說:“寫完了。”
謝玙自顧自地笑了下,“也是,你一直都很認真,作業肯定是早就寫完了的。”
舒言盯着自己的鞋尖看,還是沒忍住關心他,“你呢,寫完沒有?”
見她還是不肯看自己,謝玙手搭在椅背上,起了點逗弄的心思,他故意一臉嚴肅地說:“額,問你件事……”
舒言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向他,“什麼?”
看見她終于願意看向自己,謝玙這才彎了下唇角。
他撩了下眼皮,語氣很認真:“在你眼中,是不是覺得我每天都在玩音樂,都不怎麼學習的?”
舒言被他這個問題問住,嘴唇嗫嚅,最後脫口而出:“才不是。”
怕他不信,又着急補充道:“術業有專攻,隻要有自己熱愛的事情就很好。”
“而且你以後如果考音樂學院,文化分的要求本來就沒那麼高。”
謝玙樂了,“謝謝你這麼理解我啊。”
“不過我在學校也有好好學習的,雖然成績肯定比不上你。”
他一字一句地看着她說:“音樂确實是我熱愛的,但是我會盡量兼顧好音樂和學習,不會讓自己落後你太多,暑假作業我也是做完了的。你能明白嗎?”
舒言眨了下眼睛,很難不去反複揣測他話裡的意思。
她像是在做閱讀理解一樣,生怕自己會錯意。
謝玙見她臉上有些茫然,顯然沒有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好啦,我們下去吧,梁霄雲他們應該快到了。”
在轉身前,又特意和她說:“晚上有很多好吃的,記得多吃點。”
舒言心情複雜,應了聲好。
……
晚上的菜果然很豐盛,菜多到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飯菜的香氣勾得大家食指大動,恨不得坐下大吃特吃。
何昭看着菜的眼神都在發光,往嘴裡塞了一口排骨,“天哪,真的好吃吃。”
許漫很難不贊同他,“我也覺得,太好吃了。”
梁霄雲身上還穿着校服,顯然是下課後就直接過來的,他把剝好的蝦放進梁潇雨碗裡,語氣溫柔:“潇雨,你愛吃的蝦。”
梁潇雨揚起小臉,甜甜一笑,“謝謝哥哥。”
許漫發出羨慕的感慨,“這也太幸福了吧,霄雲哥簡直是個妹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