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賽集訓的日子很苦，一群高中生在炎炎夏日裡窩在一個擁擠的教室裡。

教室上方的風扇不知疲憊地運轉着，不停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讓這個夏天變得更加漫長難熬。

每天上午老師會給他們做定時訓練，做完以後就開始講評，有時候也會讓他們自己小組讨論。

課間休息的時候，舒言總是習慣一個人待在座位上，把頭窩在臂彎裡，看着窗外生命力旺盛的綠色香樟樹。

偶爾她也會拿出MP3聽首歌，耳機裡舒緩好聽的音樂總能幫她驅散疲憊。

每次聽歌的時候，舒言總是不由自主地會想到謝玙。

學習的日子總是很苦，但是每每想到他的時候，這種苦悶似乎變得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

這是認識他以後的第一個夏天。

舒言看着玻璃裡自己模糊的臉龐，伸出手想要觸碰，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他的樣子。

印象中，他的氣質總是幹淨明朗又少年感十足。

雖然他外表看上去冷冰冰的，有點高冷，但舒言卻覺得他是一個很溫柔，很細心的男生，和他相處的時候，總讓她聯想到清風，想到春雨，想到青檸味的汽水……想到一切美好的事物。

一首歌播放完畢，舒言收好MP3，仰起頭往眼睛裡低了兩滴緩解疲勞的眼藥水，又埋頭在化學的題海中。

集訓結束那天，老師給他們發了一本厚厚的題集，讓他們暑假記得完成，并提醒他們開學後很快就要去參加省賽。

下課後，舒言班上的同學一起去外面的飯館吃了頓飯才回了家。

回家後她躲進房間裡，迫不及待地撥通了爺爺的電話。

等了很久電話才被接通，裡面傳來一道急促的咳嗽聲。

舒言頓時緊張起來，握緊手機問：“爺爺，你怎麼了，是感冒了嗎？”

那頭的舒顯廷聽出來是她的聲音，聲音裡很是驚喜，“是小槐啊，爺爺沒事，都是老毛病了。”

說完又咳了好幾聲，聽上去很是難受。

“爺爺！”舒言大聲呼喚他，心卻像被一根繩子拉緊，她立馬拿出包開始收拾東西，“爺爺，我明天就回來看你，你在家等我回來。”

聽見她說的話，電話裡的舒顯廷顯然很高興，笑着說：“好好好，爺爺就在家裡等你，哪裡都不去。”

舒言又叮囑了他幾句，才挂斷了電話。

她低着頭把衣服、作業還有要用的學習資料全都裝進了包裡。

她想好了，這次回老家去一定要多待一段時間，最好是快開學的時候再回來。

早些年爺爺去當過兵，那時候腿上就落下了病根，現在年紀大了，晚上經常疼得睡不着覺，她實在不放心他的身體。

第二天一大早，舒言就背着包出門去坐車。

陳岚起來上廁所，正好看見她出門時急急忙忙的樣子。

回到卧室後和丈夫吐槽，“人家孩子都是和爸爸媽媽親得不得了，咱家這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打小就和她爺爺親得不得了。”

舒慶坤伸手用被子把腦袋蓋住，沒太在意地說：“哎呀，孩子大了都這樣。”

陳岚心裡卻不這麼認為，她伸手推了把男人，“你難道沒覺得舒言這孩子好像話少了很多，平時也不和我咱們怎麼交流，都是問一句才答一句。”

“诶，你知道嗎，期末考試回來那天，這孩子吃飯的時候居然在笑，給我都看驚訝了，好像這孩子是那天才學會笑似的……”

而回應她的是舒慶坤此起彼伏的呼噜聲。

陳岚一臉嫌棄地把用被子把他的臉全被給蓋住。

……

爺爺家在青山鎮，從城裡坐車過去要兩個多小時。

舒言坐在客車靠窗的位置上，卻一點都不覺得路程很遙遠，心裡塞滿了即将見到爺爺的喜悅。

這次回去她一定要多陪陪爺爺，試着給他做點好吃的，就像小時候爺爺照顧自己那樣照顧他。

客車行駛在颠簸的路上，七拐八拐的，終于在兩個半小時後到達了爺爺家附近的路口。

下車後舒言迫不及待地往爺爺家裡走，路上還碰見了幾個長輩，禮貌地招呼了幾句。

看到爺爺家的房子後，舒言對着大門喊了一句，“爺爺，我回來了！”

聽見她的聲音夠，裡面很快就出來個穿着一身黑的老人。

舒顯廷站在大門口，咧着嘴和她招手，嘴裡喊着：“小槐！”

看見爺爺的那一刻，舒言的眼淚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啪嗒啪嗒，她沖過去把包往地上一扔，立馬傾身抱住了他。

舒言帶着哭腔喊他，聲音滿滿都是對他的思念，“爺爺。”

舒顯廷心疼地拍着孫女的背，安撫她：“怎麼哭了，小槐，我的乖孫女。”

“不哭不哭。”舒顯廷粗粝的手指幫她擦着臉上的眼淚，蒼老渾濁的眼裡全都是對孫女的關愛，“又瘦了，是不是學習太辛苦了。”

“不是的，爺爺。”舒言搖搖頭，拉着他進了屋，胡亂擦了一把臉，破涕而笑，“爺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這學期成績進步了很多。”

“以後我一定會考上一個很好的大學，到時候帶你去我的學校裡逛逛。”

舒顯廷目光慈愛地拍拍她的手，“爺爺就知道我們小槐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女孩子，不過别太累着自己了，健健康康的最重要。”

舒言鼻子又是一酸，“我知道的，爺爺。”

舒顯廷幫她放好行李，拖着不太方便的雙腿往櫃子那邊走，轉過身來時手上提着一大包吃的遞給她。

他笑眯眯地給舒言展示，“這裡面有餅幹和糖果，全都是你喜歡吃的，快吃吧，我馬上去給你做飯。”

舒言心情複雜地接了過來，但沒着急去吃東西，而是說：“爺爺，我來幫你。”

舒顯廷卻執意不肯，“小槐坐下休息，我來做就行，很快就好，不會餓着我的乖孫女。”

說完馬上進了廚房，還把門關上了。

舒言隻能作罷，她坐下撕開了餅幹，酥酥脆脆的口感，還是小時候的味道，嘴裡心裡全是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