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幾步,舒言就聽見周荔的那句——
“我喜歡你,謝玙。”
炙熱的,直白的,勇敢的告白。
擲地有聲,斬釘截鐵。
少女就這樣将自己的心意吐露在對方面前,如暗夜裡迎風搖曳的火焰,劇烈燃燒着,啪啪作響,耀眼得讓人難以忽視。
她仰起頭,露出修長白皙的天鵝頸,目光希冀的安靜等待對方的回答。
站在她對面的男生清隽帥氣,而女生羞澀美麗,這樣的畫面精美得像小說裡的插畫,讓人不舍得出聲驚擾。
路邊的菩提樹葉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有一片葉子悄然落在了舒言的左肩。
她擡手撿下來捏在手心裡,驚覺下半身的兩條腿宛若灌了千斤重的水泥,沉得讓人邁不開步子。
從他們身側經過的那瞬,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難言的酸澀感如同淅淅瀝瀝的小雨砸在上面,她想睜開束縛,可那隻看不見的手卻緊緊拉住她,讓她慢慢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小雨淋濕。
可這雨明明是落在她心上的,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卻發現眼睛變得濕濕的。
根本來不及再去留意什麼,舒言沉默收回視線,加快步伐,匆匆從他們身側經過。
……
整個下午舒言一直待在房間裡做作業。
長時間的學習本應該讓她沾床就睡,可直到晚上12點,大腦都格外的清醒。
她幹脆從床上坐起來,重新打開了燈。
舒言坐到書桌前,翻開數學練習冊,可上面密密麻麻的數字和字母卻隻是堆砌着從她眼前飄過。
枯燥又乏味。
她索性幹脆放棄。
舒言舔了舔幹澀的唇瓣,不過是片刻的松懈,腦海裡就被今天下午那些的畫面所占據。
她控制不住地去想,他會怎麼回答周荔呢。
是拒絕還是答應……
可她為什麼又這麼在意這件事呢?
在這個寂靜的深夜,答案幾乎呼之欲出。
舒言拇指無意識地摩挲了下食指,她拿出抽屜裡的手機,登陸了Q.Q。
她的流量套餐是每個月五塊錢30M的,流量不多,平時也很少上網。
可今天晚上,在這一刻,她就是很想知道他的答複。
洶湧的情緒仿若洪水般席卷了她的全身,可她的心髒是劇烈跳動的,手是無意識顫抖的。
上線以後,舒言立馬去翻自己的好友列表。
她的好友不多,自然能很快找到。
可找到他的時候,卻發現頭像是灰色的,他并沒有在線。
舒言抿了抿唇,有些無力地退出了登錄。
心裡卻又好像在慶幸,幸好他此刻不在線。
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該懷着怎麼的心情又或者是以什麼身份去給他發消息。
可如果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呢,她又該怎樣忍下眼淚躺在床上入睡。
她眺望着窗外點綴在黑夜裡的零星燈火,心情卻一點點沉下去。
說實話她其實挺羨慕周荔的。
羨慕她的大膽,熱情,也羨慕她能夠随心所欲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而舒言的情緒更多是含蓄的,是内斂的,是被藏起來的。
從小到大,她和父母的相處也是平淡的,像相互表達喜歡這樣的事情從未發生在他們之間,甚至連鼓勵都是很少的。
可今天下午的事情卻讓她控制不住地濕了眼眶,将隐藏的情緒暴露在外。
而這些都隻是因為……
舒言垂眸拿出自己的日記本,毫無頭緒地在上面寫了幾行字,想要疏解此刻煎熬、苦悶的心情。
桌上的鬧鐘發出嘀嗒聲,秒針不知疲憊地轉着圈,在它重新歸零的那一刻,舒言腦海裡突然浮現《鳄魚手記》裡的那句“我這個人開始對你産生意義了嗎?”
我這個人開始對你産生意義了嗎?
她提筆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是的。
你的存在開始對我産生意義了。
那些朦胧的,陌生的,晦澀的東西,在寫下這句話的時候,一切都仿佛撥雲見日。
暖黃色的燈光打在舒言的臉上,她有些澀然地眨了下眼睛,纖長的睫毛如同蝴蝶般在光影下展開了翅膀。
她徹底明白過來——
原來是她的世界起霧了。
隻是這場薄霧,或許不是始于這個初夏的,而是在更早的時候,在他們相遇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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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的時候舒言收到了一個好消息。
秦夢告訴她上次幫她投給雜志的那篇文章已經接收了,下個月就會出版,到時候雜志方還會給她寄來樣刊。
舒言也收到了一筆還不錯的稿費。
借此機會,舒言又向雜志社新投了兩篇文章。
她給自己取的筆名叫做青槐,源自她最喜歡的槐花。
說起來她和槐字也另有淵源。
小的時候她體弱多病,後來爺爺找人給她算了一卦,說是她命裡缺木,最好取個帶木的名字。
爺爺讓陳岚他們給她去派出所改名,可陳岚嫌麻煩,就不願意去。
可爺爺還是給她取了個帶木的小名,就叫小槐。
隻是除了爺爺,沒有人會這麼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