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
三月份氣候回暖,南港中學的玉蘭花收到春天的信号,在枝頭抖開雪白的綢緞,爬山虎新抽的嫩芽正沿着外牆的磚縫蜿蜒攀爬,在玻璃窗上投下斑駁的綠影。
今天是周五,高一3班下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
上完這最後一節課,就迎來了學生們盼望的兩個月一次的雙休。
體育課上,體育老師周華組織學生一起做了熱身運動,然後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項,就讓他們自由活動了。
學校提供了很多體育器材,學生都可以随便借用,隻要下課後還回來就行。
蔡妙妙和班上同學約了一起打羽毛球。
球拍有限,先到先得。
體育老師一說解散,她就迫不及待地跑過去借器材了。
舒言今天剛好撞上生理期第一天,肚子有點不舒服,就站在原地等她。
她本來打算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他們打羽毛球的,但是突然想起下周要印發的校報還沒排版,想着幹脆這節體育課上去弄一下。
借到球拍後,蔡妙妙一臉欣喜地朝她跑了過來。
“言言,走吧,我們一起過去。”
舒言和蔡妙妙說了自己的打算。
蔡妙妙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你确定你可以嗎?要不直接回教室休息吧。”
舒言搖搖頭,“沒事的,我其實還好,而且也隻是排個版,花不了多久時間的。”
蔡妙妙:“那好吧。你千萬别逞強哦,不舒服就回教室休息。”
舒言點頭說好。
……
舒言從小就喜歡寫作,所以她一進高中就加入了學校的校報社。
校報社現在的社長是高二的一個學姐,本來是由她來負責校報的排版,但是高二的學業日漸繁忙,所以這學期開始就交給了他們高一的來做。
校報社的活動室是在行政樓一樓的會議室,裡面有一台電腦可以供他們使用。
舒言用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打開電腦後,她再次核對了下期要在校報上發表的文章。
這些文章有些是從文學雜志上轉載的,但更多的是學校學生的投稿。
學校對投稿的學生也有一定的稿費獎勵,以此來鼓勵學生們積極創作。
不管是散文,詩歌,随筆還是讀後感,隻要投稿都有機會發表。
每期要發表的文章先由校報社的成員初步篩選,然後會上交給專門負責的語文老師,才能确定留用的文章。
這節課剩下的時間裡,舒言都在認真排版,很快一節課就過去了。
不過好在她這周的任務也順利完成了。
等她離開行政樓,就看見很多高一的學生已經迫不及待地往校門的方向跑去。
這會兒又正好碰上高二和高三的學生下課吃飯,所以人.流量比較大,舒言隻能選擇繞路從教學樓背面回教室。
她走的這條小路比較偏僻,因為距離比較遠又很窄,所以平時走的人不多。
小路的盡頭是一個長廊,每年快到夏天的時候,長廊的上方都會開滿美麗的紫藤蘿。
長廊兩側的水泥台子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長了青苔,上午剛下過雨,迎面撲來泥土混着青草的氣味,不過倒也說不上難聞。
高一3班的教室在智學樓的五樓,她正要繼續爬樓,校服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幾下。
她是走讀生,為了方便聯系,所以陳岚給了她一個自己用得已經掉漆的按鍵手機。
舒言拿出手機,來電顯示正是她的媽媽陳岚。
她抿了下唇,腦海裡飛快閃過這幾天在家裡的不愉快,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裡傳來陳岚埋怨的語氣,“怎麼現在才接電話。”
舒言聲音低低的,“才下課。”
陳岚不容置疑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這周我和你弟弟回外婆家了,你爸也不在家,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要好好學習……”
“我看了這次月考的成績,你這次怎麼又是年級四百多名,一點進步都沒有,我都不知道你平時在學校幹什麼。”
陳岚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說說你這孩子,明明初中的時候成績還算不錯的,怎麼一到高中就不行了呢,肯定是自己不用功,下學期就高二了,現在這個成績怎麼可能考得上好的大學……”
舒言安靜聽着,腳下心不在焉地邁着步子。
許是沒有聽見她的回答,陳岚心裡越發生氣,語氣也越來越重,“舒言,你到底在聽我說沒有。”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又是一頓輸出:“這兩天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為了讓你能夠有一個好的學習環境,我們一緻決定讓你從下周開始住校。”
“本來早就該讓你住校的,你每天起得早回來得又晚,經常都會把你弟弟吵醒,他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足夠的睡眠,長期睡不好肯定不行……我已經和你班主任說過了,下周一提交住校申請就可以了……”
陳岚還在說些什麼,舒言已經聽不見了。
她吸了下鼻子,伸手一摸,臉上全是眼淚。
小腹又開始隐隐作痛。
她有些無助地跌坐在樓梯的轉角處,蜷縮成小小一團,頭埋在膝蓋上輕聲啜泣。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她和爸媽之間的話題永遠都是她的成績。
初中時,舒言成績優異,沒有參加中考就以優異的成績保送到南港最好的一所重點高中。
而她所在的班級也是名副其實的尖子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