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他看見和離書,卻根本不想找我,結果我自己灰溜溜回去了,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我摸了摸小腹,這是我人生第一個孩子,可我不得不舍棄他。
我做不到為沈業生下這個孩子,獨自撫養他長大成人,我的孩子不能像我一樣從小隻有娘沒有父親,不能像我一樣無比渴望家的溫暖,缺少最簡單的愛。
我定了定心,對李長季說:“你找大夫給我開一副落胎藥吧。”
李長季眼裡透露詫異的神色,他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急道:“五娘,你再想想,好歹是一條命,咱倆也不是養不起,你要是嫌麻煩生下來我幫你帶,你年紀還小,落胎實在太傷身體了。”
我深深搖頭:“這孩子一生下來,我和王府的牽絆隻會越來越深,天南地北我怎麼都躲不過沈業的手心,你不用勸我了,去幫我準備藥吧。”
李長季猶豫着出去了,我躺回床上鼓足勇氣,平靜面對即将要發生的一切。
小半個時辰後,他端着一碗極濃極苦的藥進來,給我之前他在我床邊站了好大一會,似乎是猶豫不決,我卻沒有遲疑,從他手裡端過藥一飲而盡。
他也不走,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着我。
我知道落胎藥發作時的痛楚難以忍受,他是想陪着我,不讓我在最痛苦最虛弱時孤立無援。
落胎藥喝下去不久,小腹傳來若有若無的絞痛,随着痛感越來越強,我額頭上的汗也越來越多,他拿着帕子擦了又擦,比我還着急。
我疼得手不知該往哪裡放,隻能死死扯住被子,他見狀拉過我的手放他手裡,我握着他的手借力,調整着呼吸。
我想哭,我好想我娘,我娘在半年前就死了。
她死的時候我甚至都不在她身邊,沒親眼看着她走。
天殺的沈業,怎麼這麼疼啊…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身下有東西流出來,濡濕了衣褲,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道:“快去找大夫!”
然後就暈了過去。
就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是李長季驚慌失措的神情,有人來回奔走着,還有人在脫我的衣裳。
睡了一覺後,我醒了。
身上的衣裳換了一套,都是幹幹淨淨的。
李長季正一臉擔憂的看着我,見我醒了端過一碗苦藥喂給我。
他說:“孩子沒了,大夫說你要坐小月子,好好養養身子。不如就在這城裡住下吧,我給了老闆一個月的房錢,等你身子好全了再走,别落下病根。”
李長季用這個理由讓我留下養身子,我沒法反駁他,我知道其中的厲害,我娘就是因為月子沒坐好落了一身病,我不能像她一樣。
我感激道:“那就麻煩你了,我出來時帶了錢,足夠這段時間用。”
我想起來拿給他,他伸手按住了我:“剛才老闆娘給你換衣裳的時候都交給我了,你就什麼也别管了,好好養着。”
我點了點頭,他也不再說話,出了門讓我自己待着。
李長季待我是真好。
我十歲那年上山摘野果子吃,遇到了十六歲的李長季,他被毒蛇咬了奄奄一息,暈倒在樹叢裡呻吟着,我幫他吸出了毒血,把他背下山,又找來大夫給他看病,幾乎花光了我娘所有的積蓄,才保住他一條命。
從那之後他總來找我玩,他是江湖遊俠行蹤不定,但每隔一月就來看我一次。
每次來時都會帶禮物給我,一支步搖,一本書,甚至是一份烤的恰到好處滋滋冒油的豬肉,反正絕不會空手來。
我娘沒有多少錢,但也會做好吃的招待他,鄉下最多的就是芋頭和紅薯,可即便是幾塊烤芋頭,他也吃的很香。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村裡的孩子都嫌我是小妾生的女兒,罵我是小娘養的不願跟我玩,隻有他會常常來看我。
跑了一天我實在累極了,剛蓋上被子就沉沉睡過去。
到夜裡不知什麼時辰,樓下一陣亂糟糟的聲音吵醒我,我剛要起來去看,李長季突然小聲敲門,他一進門就拉着我往床上走,邊走邊脫自己的衣裳,很快他就光着膀子站在了我面前,然後來解我衣裳,同時看了眼門外。
我恍然大悟,來的是官兵,極有可能是來抓我的。
他是要和我演一出戲。
我也顧不得矜持,躲在被子裡脫了中衣,想了想又連貼身的小衣一起脫了,隻穿了鵝黃色的抹胸。
李長季兩隻胳膊撐在我身上,眼睛極力躲閃不知該往哪裡看,我見他窘迫的模樣很想笑,可很快忍住了,因為我聽見了官兵上樓的腳步聲。
離我的房間越來越近,我靈機一動為了這場戲更真一些,摟上了李長季的脖子,從嗓子眼裡逼出了幾聲纏綿悱恻的呻吟,聲音裡帶着難以忍受的克制和微微的享受,我看到李長季喉頭微動,明顯咽了下口水。
房門被一腳踹開,借着領頭官兵手裡的火把,衆人顯然被眼前香豔的一幕驚到了。
李長季正吻上我的鎖骨,恰到好處的遮住了我的臉,我的腿纏上他纖細有力的腰身,指尖緊抓着他的背。
随着開門的聲音,呻吟聲被打斷,我裝作害怕的樣子“哎呀”一聲将臉埋進他胸前,他順手給我蓋上了被子。
“幾位官爺,大晚上的這是做什麼?”李長季賠笑道。
官兵們見這副情狀都嘻嘻哈哈起來看熱鬧,隔着被子,我模糊聽到領頭的問道:“見過畫上這女的嗎?”
李長季的身體往前湊了湊像是在看畫,而後道:“沒見過,小的今天剛和娘子來這兒住下,還沒出過門呢。”
我有點害怕,手抖了起來,李長季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異常,不動聲色拍了拍我肩。
可我也感受到了他的緊張,我和他都清楚的知道,如果我像現在這樣被抓了回去,外人眼裡王妃已然失了貞潔,沈業為了皇家顔面,我隻有死路一條。
領頭的官兵嬉笑道:“讓她轉過來。”
李長季呼吸一頓,繼而繼續陪笑:“鄉野女子臉皮薄,大人就放過她吧…”
官兵們看了活春宮,猥瑣的笑了幾聲。原來他們隻是想借此調戲于我,許是身負重任,又去下一間屋子了。
總算過關了。
可我倆也不敢放松,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回來再查一遍,隻能保持這個尴尬的姿勢等他們出客棧。
随着時間流逝,我明顯感覺到了小腹傳來的酸痛,官兵離開客棧,李長季立刻下床穿衣裳,我一把拉住他,虛弱道:“我好像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