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揚起頭,卻疼得面色鐵青。
“泥雞然直到了窩身份,要命的,就,就改放手!”
他每說一個字,都痛若被季承甯又扇了幾耳光,一句完整的話艱難吐完,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輕呂衛司長?”季承甯眯眼。
“是!”
許敬恩破罐子破摔地答道。
彈劾,彈劾,憑他爹在朝中的人望,難道還壓不下幾張奏疏嗎?!
然而他想象中的屁滾尿流跪地求饒的場景卻沒出現,季承甯聞言冷冷一笑。
若方才平時,這樣既漂亮又傲氣的美人,許敬恩是一定要想辦法弄到手,好好把玩,折磨到他隻會婉轉求饒了為止,然而方才季承甯給他留下的陰影才深刻,許敬恩見他笑,如同見到閻王索命,恨不得縮到地縫裡。
“哈,”季承甯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隻是個四品小官,就你這樣不值錢的東西,小侯爺在洛京放一槍能打中一串,憑你敢橫行霸道縱馬傷人?”季承甯抽出槍,“況且,我怎麼不知道朝廷有你這麼個狗官?”
四品官員在他嘴裡竟成了小官,許敬恩又聽他自稱小侯爺,再快速掃了眼季承甯的容貌,越看越心驚。
該不會是,永甯侯府那個……“泥,泥是什麼人?”
“我的身份你也配問?”季承甯高高揚着下巴,一腳将許敬恩踹翻在地,“你既然是輕呂衛的司長,你的官印呢?你的魚符佩環呢?”他問得飛快,語畢也不等對方回答,臉立時冷了下來,厲聲道:“什麼都拿不出來,冒充朝廷命官,按律當斬!”
……
今夜閑雲坊遊人衆多,禁軍副統領張骢不僅多撥了人手,思來想去還不放心,親自到了閑雲坊。
太平無事,他與幾位同僚一面喝茶,一面悠哉哉地談天。
“大人,大人不好了!”
半遮人面的竹簾被一把撩開,有個人影倏地竄了出來,跪倒在張骢面前。
幾人面面相觑,俱站了起來。
張骢道:“怎麼了,快快道來。”
這人道:“大人,許承恩許大人微服出門,被一個賤民困住了,非說許大人傷了他家孩子,現在一群人把許大人圍起來了,許大人說要找您,小的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大人,您快去救救我家大人啊!”
張骢聞言心中一喜。
許晟雖不是他頂頭上司,但在陛下心中極有分量,他今日若是為張大人的獨子解了圍,許晟豈能薄待他?
張骢語氣緩和不少,“你是何人?”
“小的是許大人的小厮,名……”
“來人,”張骢打斷,“帶這個小兄弟去喝杯茶,定定驚。”
語畢,帶了幾個人,順那小厮指的方向一路策馬而去。
“禁軍出行,閑人回避——”副官揚聲喊道。
張骢唯恐慢了,再被其他同僚截胡,一路馬騎得飛快,不足半刻就到了。
他鼻翼翕動,聞到空氣中重重的血腥氣,面色驚變。
該不會是許敬恩惹了衆怒,被人活活打死了吧?
隻覺升官發财的美夢搖搖欲碎,一面喊:“本官是禁軍副統領,速速讓開。”一面撥開人群,大步上前。
隻見許敬恩還活着,張骢松了口氣,旋即心又提起,就是看起來活得不怎麼樣。
他對面的少年望不見臉,但從他半身的血來看,定是個逞兇鬥狠的兇煞角色。
跪在地上的許敬恩看見張骢走來,如見神兵天降,眼神中立時浮現出十分狂熱。
張骢将手按在刀柄上,飛快上前,一把按住了那逞兇的少年。
少年轉頭。
燈火煊赫,映上人面。
張骢大驚失色,“小小小小……”
怎麼是這個祖宗?!
“小什麼小?”季承甯反扣住張骢的手,将他扯過來,“張大人,你來得正好,把這個當街縱馬傷人,還敢玷污聖上清譽的混賬綁起來扔到大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