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好的方向想,說不定我爸今天沒上班。
我壓下隐隐的心慌,趴在公園的長椅上啃着那塊已經冷掉的漢堡,嘴巴裡哼哼唧唧。
明天再去看看,說不定我爸明天就來上班了呢。
唉,漢堡不好吃……想念我媽煮的西藍花和紅蝦了。
我蔫吧吧地啃完了食物,在長椅上盤成一顆圓滾滾的小球,準備在這裡将就一晚。
……就是看我的人有點多。
……我将眼睛睜開一條縫,悄悄地瞥過幾個路過的流浪人員,又趁他們沒注意時連忙繼續裝睡。
哥譚的夜晚很危險。
這是我媽告訴我的,當時她抱着小小的我坐在電視機前,用很悲傷的表情看着那塊屏幕裡動來動去的小人。
“所以千萬不要亂跑,寶貝。”她捏捏我的爪子,“我會很擔心你的。”
結果那三個韋恩人類卻在大晚上出門了!我憤憤地噴氣,在長椅上換了個盤着的姿勢,等我回家……等我回家……家裡的每個人都逃不過我的飛踢!
咳,當然,阿福除外。
不過我感覺也沒那麼亂嘛……
媽媽和爸爸曾經在飯桌上聊天時會提到哥譚的犯罪率,在我弟出生後,這種略顯嚴肅的談話便轉移到了書房裡。
我每次都有旁聽,于是記下了很多可怕的案件。
所以我本來很害怕的。
在三十年後的哥譚夜晚,我一條狗孤零零地躺在公園的長椅上,聽着風吹過葉子的沙沙聲,和躺在不遠處的流浪人員的咳嗽聲。肚子因為吃了又涼又硬的漢堡而泛出了點痛感,嘴巴也幹幹的。
可就在此時,我突然發現遠處的天空上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咦?
我擡起腦袋,看着投射在雲層上的蝙蝠投影。
好亮,好高啊……像是月亮一樣……
不知道為什麼,當看着這道蝙蝠投影時,我的恐懼消退了一些。
——也許是因為我想到了我那個怕蝙蝠的弟弟吧。
·
“墨提斯!”三歲的弟弟連滾帶爬地跑到我身後,鼻涕眼淚口水蹭了我一尾巴,“墨提斯!救我!”
“汪汪汪汪汪——”我慘叫起來,臭小鬼!走開啊!
“嗚嗚、嗚嗚嗚嗚嗚——”弟弟哭得像個傻子,“救命!”
而一隻蝙蝠正噼裡啪啦地在這間卧室裡到處亂撞——這明明是大白天!它是怎麼飛進我弟的卧室裡的——當它直直地朝我沖來時,我弟發出了他有生以來最男高音的慘叫聲。
沒辦法!上了!
我抓準時機,在蝙蝠湊近的一瞬間彈了起來,然後精準地用後腳蹬飛了它!
蝙蝠啪叽一聲掉在了地上,不動了。
弟弟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呵呵,我穩穩落回地面,為自己優雅有力的身姿沾沾自喜了幾秒——看來我還沒老到蹦不動的程度!不錯!
就是這個小韋恩太煩狗了……不過他叫成這樣,今天剛好在家的我媽應該馬上就來了。
到時候我要好好地邀功,讓我媽再帶我去坐一次碰碰車——這次我來握方向盤!
我洋洋得意地想着那個畫面,搖了搖尾巴。
哼,我要讓這個哇哇亂叫的人類崽子知道,誰才是家裡地位最高的那個——
我的身子突然一沉。
弟弟緊緊地抱住了我,臉頰貼在我柔軟的皮毛上。
“謝謝你,墨提斯。”他擡起那雙紅通通的眼睛,吸着鼻子,滿臉淚痕地對我笑,“我——”
·
我怅然地望着天空。
三十年了,不知道那個傻玩意還記不記得我。
唉……
“阿嚏!”
我吓得一抖!
“小點聲!”有躺在不遠處的人壓低了聲音,“你吓到它了!”
“什麼?我都盡力壓低聲音了……”
哦……是剛剛路過的流浪人員,原來她們睡在我這裡了啊。
等等!不對!正常來說她們一般會選擇躺在椅子上吧?!
——那我豈不是把這兩個人類睡覺的地方給占了?!我大驚失色,真是的!怎麼不跟我說啊!
“我們再躺遠點吧,我覺得它還是有點緊張……”
“可是遠一點的話,我就看不清它了……毛茸茸的,真想摸一摸啊……”
“啊!過來了!它過來了!”
“什麼?咦?咦?!”
我用略微幹燥的鼻頭各戳了她們倆的肩膀一下,然後慢悠悠地朝昏黑的小路走去。
“啊,走掉了……好可惜……”
“不過我摸到尾巴了耶,好滑!好軟!”
哼,我翻了個白眼,那是因為我故意把尾巴擺過去的!不然你以為你能摸到一隻不樂意讓你摸的邊牧嗎?
雖然把長椅讓給了她們,但我其實沒想好接下來要去哪。
我在小巷間安靜地穿行,偶爾有幾隻野貓路過。膽子小的貓咪會立刻逃走,膽子大一點的則會和我對視一會兒,然後慢悠悠地走開。
……現在的哥譚夜晚比媽媽口中的那個哥譚要安穩多了,我又仰脖看了看月亮,找了塊比較幹淨的紙闆,躺了下來。
一覺睡醒時,我的身邊蜷縮着幾隻個頭較大的貓咪。當我抖着毛站起身時,它們懶洋洋地蠕動起來,快速将我的空位填平了。
Yo,最大最結實的那隻奶牛貓沖我打了個哈欠,拜拜。
拜拜,我沖它小幅度地點點頭。
——其實我們誰都聽不懂誰說話,完全是靠肢體語言在猜而已。
不過紙闆還是太硬了啊——睡得不好,眼皮都有點睜不開。
我無精打采地溜達到韋恩大廈前,困倦地擠進了兩個眼熟我的警衛的中間,再次睡着了。
·
夢裡的我在和媽媽玩球。
“墨提斯真厲害!”當我将球塞回媽媽手裡時,爸爸抱着弟弟走了過來,“墨提斯,你真的太聰明了!”
那是當然!我汪汪叫了兩聲,也不看看我是誰!
“嘿!”媽媽擡起胳膊,“别走神,墨提斯!下一個球——呼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