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日上午9:55,第二節課下課鈴響。
明義樓702。
衡量天秤的微光将交易雙方籠罩,從窗外吹來的風撩動着倆人的發絲,那雙陡然睜開的眼睛裡都散發着異樣的神色。
時間流逝得很快,第三節上課鈴轉瞬便響了起來,像是驚動了什麼似的,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一直毫無存在感的夏安安突然一把摔爛了消息剛顯示接收的手機,帶着白裙女孩從窗口跳了下去。
——下一秒,她原先的座位連桌帶椅整個對半開,接着便是她跳樓的窗台,顯露出一條偌大的豁口來。
這廂夏安安摔手機跳樓一氣呵成,燕随風卻沒覺得可惜,隻是斜倚在桌面上,早有預料一樣看着追上前去将刀刃從窗台豁開的口子裡拔出來的麥稭笑。
“你故意的?”麥稭質問。
“我們又不是隊友,談什麼故不故意?”燕随風笑嘻嘻的,在那兒玩着指甲,“而且本來就是她故意要接近我,我隻是沒有拒絕。”
玩完指甲,他繼而反問:“你不覺得身邊跟着條菟絲子很可怕嗎?”
确實很可怕,可怕到燕随風這句話一出,麥稭反而肅而起敬:居然敢把養不熟的可寄生菟絲子留在身邊,真tm牛掰,也真tm心大,簡直就是個坑人不利己的傻逼。
敬完麥稭立刻惶恐不已,都來不及思考燕随風是怎麼看出夏安安是菟絲子的,四處翻找起自己身上有沒有無意中被她給留下寄生種來。
“别瞎吓唬自己,這裡是【現實副本】,寄生沒那麼快。”秦時欽提點完麥稭,又看向燕随風,“倒是你,真的不需要人幫忙拔除寄生種?”
燕随風攤了攤手,他似乎壓根兒不在意這個問題,秦時欽便不再過問了,交淺勿言深,反正能參加【現實關卡】的闖關者誰都有底氣。
“那麼,就按照之前談好的條件,我們互不幹涉,隻在必要時刻互通有無。”
燕随風矜持的點點頭:“我還需要你們的‘醫生’,說好的‘醫生’呢?”
“你得等三天。”
“三天啊——”燕随風的神色有些飄渺,忽而他淺笑起來,“那麼多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三天。”
“不過,你們的‘醫生’在技能冷卻期吧?這期間我要來負責保護他/她。”
這次的燕随風是認真的,短暫的褪去了那層輕佻後,他的眸光簡直銳利到不可思議。
“可以,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一直熟睡,連麥稭揮刀都沒有驚動他的白化病少年突然擡起頭,站了起來,在秦時欽冷淡,麥稭不可思議,燕随風慎重的眸光中走向燕随風,輕輕的拉了拉他的衣角,仰起頭來。
“是你要‘求醫’嗎?”
空洞的眼神,空洞的喉嚨管,空洞的聲音。
燕随風鄭重地看着“醫生”,誠懇至極:“是我要‘求醫’,我願付出一切代價‘求醫’。”
“那麼,契約達成。”
說完這段話,白化病少年當即倒地,懷裡的棉布娃娃也掉落出來,摔在地上,滾了兩圈,周身的細軟絨毛也在塵封已久的教室地面上蹭上了灰。
燕随風接住了自己好容易求來的醫生,而秦時欽則珍重的撿起棉布娃娃,擦拭打理幹淨後,才重新放回到白化病少年的懷裡。
“保護好它。”
“嗯。我知道。”燕随風看着秦時欽,低下頭來,映入眼簾的棉布娃娃收拾得很幹淨,語氣是少見的溫和。
溫馨的時間并沒能持續太久,從女生宿舍傳來的警報聲響了起來,驚動了一屋子的人。
“要一起去看看嗎?”秦時欽邀請。
“不用了,”燕随風眯着眼睛笑起來,他恢複了“正常”,——嗯,他的“正常”。
“我要去明禮樓,去晚了那個小丫頭片子可就什麼線索都不給我留了。”
燕随風公主抱着他的戰利品,站在洞開的窗台上,對着秦時欽和一臉憤憤的麥稭揮了揮手,“那麼,就此别過。”
“别看了。”臨走前,秦時欽拉了麥稭一把,“抓緊跟上,我們去宿舍樓查探情報。”
“可是欽哥,他——你就讓他那樣走了?”
麥稭不愛動腦子。
是的,雖然他很暴躁很正義的對着安禹和夏莉說過“不動腦子瞎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還責罵過安禹蠢笨,但他自己實際上并不愛動腦子。
第一次正要聽他欽哥分析時,來了三個攔路的,而現在,明明一開始還在讓他警戒并找機會襲殺小辮子燕随風的欽哥在短短的十分鐘裡就改變了主意,讓他去殺後面坐着那紅裙女人,居然還兩個都又讓他放走了。
麥稭現在就是整個一頭霧水——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發現他的刀居然真的追不上那個小辮子,這讓他感到超級氣惱。
“要不是【關卡】壓制讓我速度變慢了……”
秦時欽無奈的看了麥稭一眼:“你以為隻壓制你一個嗎?你現在追不上,在九重塔的試煉關卡裡你也追不上。”
“哼!我當初出來時,可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吊打一切的!”
——但問題就是這個,明明都在同一系列的榜單上,他們中的每一個的記憶裡,自己卻都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隻能認定成九重塔人為的錯開了他們。
可九重塔為什麼要這麼做?
優中選優後再挑選出來攻克【現實關卡】?
可為什麼就能夠确定他們這些人是“優”的那個呢?
正常的競技,到了最後,難道不是高層次的人全都相熟的嗎?哪有像他們這樣除了親近的隊友,誰也不認識誰的?
就好像燕随風找遍了“醫生”,卻一直沒有找到,秦時欽卻很早就已經認識他了。
但鸢何許卻在此之前提出了另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榜單是僞造的,她們在此之前根本就不在同一個“九重塔”。
鸢何許不能證實自己的猜測,也沒有任何依據來支持她的這個大膽的猜測,但秦時欽願意相信她的判斷,現在,從燕随風這裡的例子裡姑且也算是得到了一定的證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