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俞最後還是沒在姜之行房間裡待着。
不過臨離開前,他将自己那張彩虹泡泡卡牌取了出來,遞到姜之行面前:“不算什麼好東西,但至少能給你創造逃跑的機會。”
姜之行低頭看了看卡牌,又擡起看向遲俞,沒接過來,隻是說:“我們出發時是淩晨,管家說木偶活動是在夜裡,應該不會碰見的。”
遲俞不置可否:“以防萬一。”
于是姜之行沒再推脫,接過卡牌收進卡牌冊,然後他蓦地輕笑一聲:“剛剛不是還在試探我呢,現在就把卡牌這麼給我了?”
遲俞本來都打算開門走人了,聞言腳下一頓。
“我也說過,”他背對着姜之行,語氣聽上去有些不自然:“我會保護你的。”
話音落下,遲俞不給姜之行繼續開口的機會,一把拉開房間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姜之行倚靠着身後的門框站在走廊,默默看着遲俞走回自己房間的身影。
他有些驚訝,因為忽然發現那些跟遲俞說着玩的玩笑話好像都被當了真。
直到看見遲俞進了房間,姜之行才進屋關門,但就在門闆合上的前一秒,他從縫隙間看見張永浩從屋裡走了出來,接着敲響遲俞的房間門。
咔哒。
姜之行輕輕關上門,握着門把在原地靜立好幾秒,然後才轉身走到房間靠裡的床榻躺了上去。
每個玩家單獨一個房間就代表可以根據自身意願互相串門,所以無論是張永浩還是其他人去找遲俞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姜之行隻當自己是好奇他們會聊些什麼,然後就将張永浩進入遲俞房間的畫面從腦海中掃空。
算算時間,距離晚餐時間還有将近一個小時,姜之行還是決定淺睡一小會兒。
或許是因為待在陌生環境裡,姜之行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迷迷糊糊感覺做了好幾個混亂的夢。
可是被敲門聲驚醒時,姜之行又沒記起來究竟夢見了什麼。
姜之行揉着額角緩緩坐起身,聽見門外何耀在喊他:“小姜啊!幹嘛呢!下去吃晚飯!”
這個大嗓門差點沒把姜之行送走,他忍着太陽穴的刺痛下床,幾步走過去打開了門:“來了,你别喊。”
何耀原本還想敲門的手停滞在半空,接着就被姜之行慘白的臉色吓了一大跳,着急忙慌道:“你什麼情況?”
姜之行有氣無力地擺擺手:“沒事,隻是沒睡好,讓我緩緩。”
話雖這麼說,姜之行卻直覺這個前兆不太對,胸口那股堵着氣的沉悶感他很熟悉,以前病情每次要複發就是這種狀況。
但他不能說出來,不然明天的采集任務可能就要把他換掉了。
何耀打量着姜之行的神色,不确定道:“真的沒事嗎?你這……”
“沒事,”姜之行打斷他,轉移話題道:“你剛剛說要下去吃飯?”
何耀點點頭:“是啊,大家都在餐廳了,就差咱們兩。”
姜之行嗯了聲:“那走吧。”
何耀對他口中那句沒事将信将疑,可姜之行除了臉色比較差以外,看上去确實沒别的問題。
不過走到樓下餐廳之後,何耀再扭頭去看姜之行時,他臉上已經恢複了些許血色。
其他人都已就座,餐桌是那種歐式長桌,兩邊分别五個座位,正好十個位置。
桌上擺滿了各種食物,但大家隻是坐在那裡,沒有人先動筷。
伊托斯俯首低眉站在一側,看見姗姗來遲的姜之行跟何耀,他像是觸發了某種設定一般,立刻對他們微微一躬身:“請兩位入座就餐。”
剩下的兩個座位正好在遲俞身邊,估計是他專門留出來的位置。
姜之行和何耀剛上前坐下,伊托斯便轉身對所有人說:“各位可以開動了。”
臨到這時,姜之行才反應過來,這場晚餐一定要所有人都到場才能吃得上。
也難怪何耀剛剛敲門敲得震天響……
食物種類很豐富,中式西式都有,衆人根據喜好各取所需。
随緣小隊三個女生都是那種吃飯不愛說話的人,一直埋頭默默應付自己碗裡的食物。
山竹山桃就比較鬧騰,兄妹倆連吃個螃蟹都要争論一下先吃腿還是先吃身體。
令姜之行有些沒想到的是,之前還互相看不順眼的何耀和于鑫,這會兒在飯桌上居然能心平氣和給對方遞東西。
姜之行心想,他睡覺那會兒估計有不少人都相互走動過。
“你不舒服?”
身旁傳來一聲低低的詢問,在山竹山桃兄妹倆嘈雜的背景音裡并不明顯,姜之行離得近才聽得一清二楚。
他停下手中随意攪拌的動作,轉頭對上遲俞的視線:“沒睡好,狀态有點差。”
其實不止,頭疼還有胸悶的症狀從醒來到現在完全沒有緩解。
姜之行的心情也有點被影響,整個人透着一絲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恹恹情緒。
遲俞靜默半晌,忽然擡眼看向桌上其他人,張口想要說什麼。
但他還沒來得及出聲,手腕就被人圈住輕輕一握,是一種阻攔的意味。
遲俞話音一頓,目光轉而落回姜之行身上。
姜之行聲音低沉:“想說什麼?”
遲俞坦言:“讓他們換人,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姜之行勾起一個很淺的笑,隻是這點笑意沒能沖淡他身上那股少見的疏離,他松開遲俞的手腕,語氣散漫:“回去我再睡一覺,明天起來就好了。”
遲俞凝眸望着姜之行許久,才抿了抿唇妥協:“好。”
這頓飯姜之行幾乎沒怎麼吃,等所有人吃得差不多了,他又跟着其他人一起離開了餐廳。
大家基本都去了會客區,隻有姜之行說困然後直接回了二樓。
一進房間,姜之行立刻呼出大廳面闆把背包裡的退燒藥拿出來,拆了兩顆吃下去,之後就躺到了床上。
渾身力氣仿佛被抽空了,額頭頻頻冒出冷汗,呼吸之間一片滾燙。
他又開始發燒了。
但願别出現太嚴重的缺氧狀況……
姜之行緊閉雙眼,渾渾噩噩地想。
意識變得昏昏沉沉,他忽然又覺得缺氧是一回事,明天能不能醒過來才是個大問題。
姜之行漫無邊際地想着些有的沒的,試圖與那股沉重的睡意對抗。
然而他的掙紮還不到半分鐘,意識就徹底陷入了深淵般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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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三點半。
遲俞在睡夢中驚醒,睜開雙眼時,心髒莫名狠狠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