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還不夠,進來的宮人們護住郦青宜,又連忙去驅趕野貓,照理說野貓最是機靈狡猾,一瞧見那麼多人早就亂竄了,然而這貓隻在方才咬了一下死老鼠,竟很快地趴了下來,等宮人去捉它時,才發現它已經氣若遊絲,很快四腳一伸,一命嗚呼。
有人已經怕得喊了出來:“這貓,這貓死了!”
郦青宜聽到聲音,渾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兩眼一翻終于暈厥了過去。
她連那一口氣都沒有上來,宮人們怕她真被吓死了,又是拍胸又是掐人中,忙活了半日才讓她一口氣順過來,隻是人還是暈着。
早有聰明的看這情形不對去請郦太後過來,又往蘭林殿報了一回。
等郦太後來了之後沒多久,霍玄琚也帶着蘇知霭過來了。
郦太後人已中年,身體一直強健,但乍然在夜深之時聽到這種消息,也不免唬得臉色發青,以為郦青宜真是要不好了。
宮人将事情向幾位主子大緻說了,郦太後便問:“值夜的人呢?”
宮人答:“除了去解過一次手,便一直守着。”
霍玄琚和郦太後聽了都沒有說話,亦沒有怪罪值夜的人,蘇知霭見狀便道:“這恐怕是有人故意為之,否則好端端的,怎麼會讓野貓叼着死耗子鑽到被子裡去。”
郦太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眉頭緊蹙。
“一想起有死物在被子裡,妾的心裡就毛毛的,”蘇知霭倒是真的頭皮發麻起來,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雙臂,又躲到霍玄琚身後去,“何況這野貓還突然死了,豈不是死上加死,死耗子倒好解釋,這貓又是怎麼回事……”
“你的床上不會有死貓死耗子。”霍玄琚撇了撇嘴。
郦太後終是沒忍住,道:“你們兩個少說幾句!”
蘇知霭道:“不如請仵作來驗屍。”
霍玄琚問:“哪有仵作驗貓的?”
但話雖這樣說,他還是讓賈安去找個人過來,至少要先知道這貓究竟怎麼死的。
一時郦太後往裡去看郦青宜,霍玄琚和蘇知霭也跟在後面。
郦青宜這會兒倒是已經醒了,整個人呆呆靠在引枕上,身子沒有再蓋到被子下面去,隻是蜷着腿坐在被褥上面,擡着頭兩眼無神地望着帳頂,聽到來人的動靜,她又抖了抖,猛地來看來人。
她還是有幾分神志的,眼下也已經好轉了些,看到是郦太後等人,立刻便哭了出來,等蘇知霭坐到她床邊時,她立刻捧住蘇知霭的手,卻哭着看向郦太後和霍玄琚:“陛下,太後娘娘,有人要害臣妾,一定是有人要害臣妾!”
“哀家就在這裡,誰敢害你?”郦太後也是着急的,但不能在郦青宜面前表現出來,免得她更害怕,“不就是一隻野貓拖了死耗子進來然後死了嗎?都是他們做奴婢的不當心,讓宮裡的野貓蹿進來吓到你了。”
霍玄琚也接上道:“讓他們去找野貓,找到了都放瑤光園圈起來養便是。”
但郦青宜怎麼可能聽得進他們的話。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喃喃着,卻始終不肯說其他的,“是有人故意的……”
連宮人來給她喂熱湯,郦青宜都不敢喝,最後是蘇知霭拿過來嘗了一口,她這才肯就着蘇知霭的手喝幾口。
這時賈安在外面叫了霍玄琚一聲,霍玄琚和郦太後知道是野貓的事有結果了,便一同出去,留蘇知霭在這裡陪着郦青宜安慰她。
蘇知霭見了郦青宜這副樣子,也不由心疼,她也不願再吓她,便道:“太後娘娘都說了是巧合,你且放寬心,沒事的。”
“有人要害我!”此時郦太後和霍玄琚離開,隻剩下蘇知霭坐在床前,郦青宜的目光中反而流露出比方才要更為濃重的恐懼,“妹妹你是知道的……”
蘇知霭的神色似乎是稍稍變了變,她将侍候的宮人屏退得稍遠一些,才壓低了聲音道:“賢妃姐姐,陛下和太後娘娘都還在外面,慎言。”
郦青宜的雙腿蜷得更緊,全身都死死地繃了起來,仿佛一張被拉滿的弓,弦下一刻就要斷了。
“上回蘭林殿鬧鬼,你就搬去瑤光園了,我也要搬到瑤光園去,”郦青宜道,“躲到那裡,她就不會害我了!”
蘇知霭正想說話,卻見郦太後帶着霍玄琚又從外面進來,二人都比方才還要臉色難看些。
郦青宜自己就先忍不住問:“野貓到底是怎麼死的?”
郦太後自然不肯告訴她,于是便安撫道:“沒事,是那貓胡亂吃死老鼠,最後撐死的。”
這個理由及其牽強,郦青宜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自然不會被哄騙住,她雖然很害怕,但更想知道真相,便又嚷嚷起來。
最後是霍玄琚無奈道:“貓是吃了砒霜死的,那隻死耗子卻并未驗出有毒。”
一時幾人都沒有說話了,郦青宜鬧騰的聲音也停了下來,就好像是有人忽然扼住了她的喉嚨。
若是吃耗子吃死的,那尚且可以說是宮裡有人去藥耗子,也是情理之中,但耗子不是被砒霜毒死的,野貓驗出了砒霜,那多半可能是有人故意用砒霜去毒死了野貓。
郦太後道:“或許是這貓誤食了耗子藥。”
但這話即便是安慰郦青宜,也效果甚微,野貓正好誤食了砒霜,又正好抓了一隻耗子弄死了,最後正好把死耗子拖來了鳴鸾殿,郦青宜的榻上,毒發時死在了她的被窩裡。
不可能有這麼巧合的事。
再者宮裡雖然也有夜貓,但從來沒聽說過夜半三更闖到寝殿裡去的,鳴鸾殿有那麼多宮人,不可能這麼多人一個都沒察覺,讓那隻夜貓恰好在殿内上夜的宮人去解手時鑽到郦青宜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