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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啟示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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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屠殺就發生就在今天,在郊外廢棄的煉鋼廠裡。這個可怕的青年和他的同伴用了幾噸TNT,把組織的首領和他麾下的一批念能力者全都炸成了肉泥。

裡克沒有親眼見到那個場景。他之所以知道這個消息,是因為那個黑發青年走進了辦公樓三樓,主動告訴了他們:

“你們的首領已經死了,”黑發青年穿着寬松的黑襯衫,說話慢條斯理,像是個不谙世事的大學生,“就在西城郊,斯卡德煉鋼廠,你們可以聯系附近的人手查看一下——鑒于TNT的波及範圍很廣,而且含有一定的毒性,如果斷線的話,那就說明他們也沒能活下來……”

說到這裡,他居然還笑了笑。

裡克發誓自己一輩子都會記得那個笑。

他的笑并不是那種殺人狂獲得滿足後的病态笑容,他的笑容溫柔而平靜,甚至有些無奈:“……雖然不是我動的手,但是由于同伴被其他的事情拖住了,隻好拜托我來善後……真是的。”

組織的戰鬥人員都聚集了過來,幾十把上了膛的槍指向了他。

對此,黑發青年卻隻是用評價的口吻說道:“速度很快呢,看來剩餘的人員仍舊能夠維持基本的工作,這可真是太好了,”他解開領口的襯衫扣子,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頸,“……省了很多事。”

接下來的事情,裡克一點都不想回憶。

他撿回了一條命,然後親眼見證了這個組織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内變成了青年手裡順從的工具——不單單是因為他出色的領導能力,也是因為那些保安的頭顱至今還釘在三樓的牆上。

恐懼,是最好的統治手段。

裡克被懷表的鈴聲驚醒,他低頭,看到指針指向了9點,那個人定下的30分鐘時限到了。

……如果我走進去了,我還能出來嗎?

他不知道,他隻能用冷到發僵的手推開門,小聲喊着裡面的人:“魯西魯先生。”

無人應答。

像是有一塊冰順着喉嚨滑了到胃裡,裡克把門開得大了點,然後走了進去——窗戶是開着的,初春的冷風灌進來,鑽進他的衣服,讓他的牙齒開始打顫。

裡克擡頭,看到黑發青年正坐在書桌前,他的右手裡拿着一本攤開的書。

“魯西魯先生……”裡克實在不想再向前走了,但是沒辦法,這個惡魔似的男人吩咐過,要盡最大的努力去“喚醒”他。

走近後,他小心翼翼地看過去,卻倒吸了口涼氣——黑發青年的眼睛是睜着的,但是瞳仁明顯放大了。作為黑手黨的一員,裡克見過許多吸了所謂的“迷幻劑”的人,魯西魯先生的狀态和他們十分相似,但又有不同——他陷入的幻覺顯然不太美好。

裡克僵硬地盯視着黑發青年的眼睛。魯西魯先生的睫毛顫動着,放大的黑色瞳孔濕漉漉的,看起來如同茫然的小動物……這當然是錯覺,一定是錯覺,但是那種無害的脆弱感,尤其是他失焦的視線,讓裡克的心忽地跳動了一下。

「如果我……」

裡克神經質地搖了一下頭,驅散那個想法。

但下一秒,他又看向了魯西魯先生,他覺得自己被迷住了。他一定是瘋了,可他的确有點暈眩,他無法移開視線,他看着青年的臉,還有他的黑色眼睛……或許他不是被這個男人迷住的,而是這整個奇異的畫面。因為他無疑是危險的,他殘忍又可怕,但是此刻,那種危險沉了下去,沉在了最低層,反而更加突出了他玻璃似的易碎神情,突出了他的美。

裡克愣愣地看着他,想,他陷入了什麼樣的幻覺呢?是個噩夢吧?

「他可真是漂亮。」

裡克想着想着,胸口又是一陣痙攣,這次是因為恐懼。

他會被這個人殺掉的,他根本走不出這個房間。

「不如,不如……」

黑發青年還沒醒,看起來一時半會兒都不會醒……而且他毫無意識。

「如果他能夠永遠停留在這一瞬間……我也不會死……」

那就讓他停留在這一瞬間好了。

就像被封在金黃色的琥珀裡的遠古生物,保持着永恒的美麗。

裡克無法抑制自己,纏着他整整一晚的恐懼還掐着他的喉嚨,但是恐懼超過了極限卻會變成某種力量——他逼迫自己從青年的臉上移走視線,盯着頭頂的燈,開始摸索着後腰藏着的軍刀,他很快就摸到了。

裡克攥住刀柄,他伸出另一隻手,想要摸一摸男人的臉,但又收回了。裡克深吸一口氣,猛地朝着青年的大動脈刺下——

他的手腕被握住了。

青年稍微擡起了頭,他的黑眼睛仍然是失焦的,看着裡克的臉的時候也仍然帶着脆弱感。但他的手是那麼有力,那是種可怖的力量,捏得裡克的腕骨開始裂開,捏得他慘叫起來:

“不!魯,魯西魯先生——”

“我在。”

青年回應了,聲線低柔。

……什,什麼?

黑發青年眨了一下眼睛,瞳孔開始收縮,像是黑暗的甬道逐漸變窄——手腕的力道也松開了,魯西魯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倚到身後的椅背上,很疲憊似的閉上了眼。

裡克吓得幾乎要昏倒,他蒼白着嘴唇,斷斷續續地說:“對不起!我,我不是……”

“沒關系,你做的很好,”青年打斷了他,“你把我喚醒了。”

他睜開眼,甚至對他露出了微笑。魯西魯先生的下嘴唇偏厚一點,笑起來的弧度像是含了一顆淡粉色的珍珠,連他的黑眼睛也跟着彎起:“……這正是我選了你的原因。”

裡克隻來得及匆匆地瞥了一眼他的臉,就絕望地跪在了地毯上。他握着自己劇痛的手腕,低下頭,冷汗浸濕了後領,從他的額頭流下來,滴在地毯上洇成更深的羊毛色。

「我要死了。」

今晚一直若隐若現的預感終于要成真了。

他們都說人在臨死前會看到很多曾經的畫面,“他們”是組織裡的打手,本就活在生和死的邊緣上——更可笑的是,他們中的大部分現在真的死了,被魯西魯先生殺了——或者是他的同伴幹的,有什麼區别呢?

在死亡到來的時候,他們都看到了什麼?

我又會看到什麼?

但是魯西魯先生沒有動手。他休息了一會兒,起身,拿起了書桌上的一本書,翻書的聲音很輕。裡克一直跪在地毯上,直到聽到青年的嗓音響起:“像我這樣的人總會對殺氣更敏感一些,很難把它歸類為職業習慣或者我個人的生活習慣……”

他繼續說着:“在思考都還未完成的時候,身體已經更早一步地做出了反應——人類在漫長的生存遊戲中會逐漸建立起保護自己的機制,對殺氣的反射就是其中之一;當然,也有其他更有意思的現象,畢竟人的心理也是極其脆弱的,需要不斷地自我平衡和自我保護……”

裡克聽着,他發覺自己的注意力開始渙散,似乎要沉入到青年的叙述裡。

魯西魯先生忽然發問:“你在看我嗎?”

明明是低柔的嗓音,聽在裡克的耳朵裡卻比刀子割肉的聲響還要可怖:“在看我的嘴唇?……你知道我可以輕易地殺死你麼?”

裡克反射性地抽搐了一下:“不……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但是沒有辦法,在死亡到來之前,他沒有看到曾經的重要回憶,他隻是在腦子裡一遍遍播放和這個人相關的所有畫面——他踏入三樓的辦公室,說話,微笑;他割下保安的頭顱;他陷入幻覺,眼睛濕潤,脆弱如嬰孩……

裡克怕極了他,也恨極了他。

如果能夠殺他,他會把這個機會死死握住,死也不放手。

但他又如此癡迷他,他幻想着如何親吻他的嘴唇,舔濕他的下唇珠。在一晚上的冷風吹拂後,魯西魯先生的唇珠已經有些幹燥了。那是一種更接近人類的,更加粗糙更加真實的質感。他甚至能想象他親上去後,青年嘴唇上的皮膚刮過自己舌尖的刺人觸覺……如果……如果他願意溫柔地回應,或許他的恨意和憤怒會在一瞬間倒塌,比一根頭發絲還要脆弱。

「他都看穿了。」

裡克發現自己的眼珠開始酸澀,他想要哭了。連他自己都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哭。或許是出于面對死亡的恐懼,出于對自己那些肮髒的,不可告人的欲望的絕望——

“沒關系,”青年安撫似地說,這是他今晚第二次安撫他,“我并不驚訝。”

魯西魯先生溫柔地微笑着。但因為台燈的光在他身後,照不到他的臉,總顯得他氣質略微有些陰郁:“畢竟時間太緊迫了,我不得不對你們用一些激進的手段。不僅是你,你的同事們也是,這座寫字樓裡的所有人都懼怕我,但是也都想要我的青睐。說實話,我并不享受這個過程,如果你很在意這一點。”

“對掌控了自己生命的施暴者産生情感上的依賴,這是再正常不過的自我保護機制。人需要平衡自己的心理,讓自己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糟糕’,‘無論真相多可怕,在我看來總有好的一面’……心理學家們用一個城市的名字來給這種心理現象起名,因為這是第一個案例發生的地方。他們叫它‘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對我來說,這更像一個社會心理實驗。”

這段話說完後,魯西魯先生沉默了。他示意裡克:“擡起頭。”

裡克照做了,順從如羊羔,他的眼裡還含着淚水,但他實在無路可走。

“為什麼哭?”青年用深深的黑色眼睛端詳着他,“你應該感覺很安心才對,我已經說了‘沒關系’。”

可是裡克知道“沒關系”隻是個謊言。像是在羊羔被砍頭前給它的眼前蒙上一層布,讓它放松地死去,這樣煮出來的羊肉才不會緊繃發硬。

短短的十幾年的人生裡,裡克隻覺得自己過得很痛苦。陰雲和重量始終壓在他肩頭,他從未輕松過,他總在憂慮,總在焦躁,因為他比同齡人要多想一些,想自己的現狀多麼脆弱,想這個社會的不公平,想到自己的東西一直在被奪走。于是他從小鎮跑出來,一路往更高的地方跑去,希望自己站的足夠高之後能夠看到這個世界裡的某種穩定性,能讓他在夜裡更安心地入睡。

他一直在失敗。

而現在,魯西魯先生對他說:“你應該感覺安心。”

裡克終于掉下眼淚,他的絕望之處在于:他無法相信那句“沒關系”。

用手指摸了一下他的淚水後,魯西魯先生反而笑了起來。

他似乎擺脫了剛才陷入幻境時的陰郁情緒,溫柔又專注地看着他,像是在看熱戀中的情人:“真是奇妙,你有一種抗争的精神。”

裡克顫抖起來,避開他的眼神。

他并不覺得這是青年喜歡他的表現,一如他不覺得自己能有什麼抗争精神。

但是魯西魯先生似乎能聽到他心裡的想法,說:“你有的。毫無疑問。所以我讓你來喚醒我——如果是和你一起共事的那個人,他絕不會對我拔出匕首。”

他看起來很開心:“……太合适了,不是麼?……你很像她。”

……她?

青年離他更近了一些,彎腰替他擦掉淚水,溫聲細語:“沒關系的。”魯西魯先生坐在椅子裡,但為了碰到他的臉,他向前傾斜了身體,導緻放在他大腿一側的書摔了下去,砸在地毯上。

是杜拉斯的《情人》。

“為什麼無法相信我?”黑發青年問他,“因為我當着你的面殺了太多人?但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除非修改你的記憶——我并不願做到那一步,畢竟完整的記憶才能搭建起完整的人格……”

“但你也沒有那麼抗拒我。”

說着,他用手指按壓住裡克的下唇珠,用力,逼迫他微微張開了嘴,露出粉紅色的舌頭——在接近崩潰的裡克眼裡,此刻的黑發青年已經不再是人類,而是欲望本身,是伊甸園裡原始又美麗的蛇。蛇吐出信子,攀在紅如處子血的禁果上。

“你興奮了。”魯西魯先生指出。

“你确實對我有欲望,你想親我。不止如此,你也曾瞥進我的領口——我記得我沒有系上第一顆紐扣。”

是的,青年的純黑襯衫最頂端的扣子開着,露出他一截脖頸和一點鎖骨。

就那一點顔色。黑色襯衫下的白色皮膚,宛如冬日的初雪。

魯西魯先生微笑着,端詳着他:“所以欲望是可以存在的,對嗎?哪怕心懷恐懼,哪怕是恨,如果有合适的契機,你仍舊會渴望我……她仍舊會渴望我。”

“多麼可愛,”黑發青年如同陷入了某種幻想,連眼神都柔和下來,“……那種神情,深陷于欲望的神情,無法忍受,不受控制——或許會哭出來呢……”

說到這裡,他停下了,在短短的一秒内又回歸了理性的平靜:

“隻需要再進一步就可以了,畢竟欲望和愛情總被混在一起,而愛……”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愛有無數種形式。”

裡克清楚,他想要的愛并不是來自于他,而是“她”。這一點清醒的認知讓他本來已經破碎的自尊心開始發疼,裡克拼命克制着自己醜陋的沖動,抓着地毯向後退去——他不能再離他這麼近了,哪怕他殺了他也無所謂,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如果他想要“社會實驗品”,外面多的是适合的人,最起碼,最起碼……不要看着他那麼狼狽不堪的樣子。

魯西魯先生默許了他的後退。

或許他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

裡克本想說“殺了我吧”,出口卻又猶豫了。他意識到,無論多麼狼狽,他終究不想死。于是他隻是近乎怯懦地問:“……你要殺我嗎?”

青年偏過頭來,看着他。

裡克驚覺,原來背着光的時候魯西魯先生的眼睛是這麼黑,純正的黑,比夜晚還要黑。迎着他的目光,他無比确信,在某一刻他是要殺了他的。

但是最後黑發青年卻收回視線,看向窗外:“幾點了?”

裡克飛快地瞄了一眼懷表,抓着地毯的手松了又緊:“大約……大約9點23分。”

“已經這個時間了麼,”青年拾起地上掉落的《情人》,“小塔應該也快發現了。”

他垂下眼睛,安靜地翻起了書。

這是結束了嗎?對他的折磨已經結束了嗎?裡克驚懼地想着,又忍不住瞥了一眼魯西魯先生的側臉,看着他在燈光下柔和的輪廓——他猛地回神,逼迫自己移開視線:“請問,請問我可以走……”

“你讓我驚訝了一下,”青年打斷了他,“你剛剛退後的時候。”

他頭也不擡地問:“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對你而言,是尊嚴嗎?”

裡克被問得啞口無言。怎麼會呢,他想說,如果真的是這樣,他怎麼會把快要說出口“殺了我吧”硬生生吞下去,反而卑微地問他要不要殺了自己——

“但你沒有求饒。”

似乎能看穿他的想法,魯西魯先生笑了一下,以一種讓他毛骨悚然的語氣說:“從頭到尾都沒有……人類,真是有意思。”

黑發青年翻了一頁書,說:“去旁邊的書店幫我買一本《聖經》吧,或者隻是《聖經新約》也可以。”

他又問:“你讀過嗎?”

很早就辍學的裡克隻能有點恐懼地搖頭,他生怕自己的回應會觸及到魯西魯先生捉摸不透的殺意。他清楚自己的命完全是懸在半空中的,生或死隻在青年的一念之間。

“沒關系,我告訴你好了。”

“聖經新約的最後一卷是《啟示錄》,講的是在圖密善統治的時期,基督徒遭受了羅馬帝國的迫害,使徒約翰也被流放到拔摩海島。而在囚禁的時候,約翰接獲了來自基督的異象,基督告訴他新耶路撒冷要從天而降,他要在人間建立他的國。”

“怎麼說呢……啟示錄類似一種宣告,它是一切的終結,也是一切的開始。

它象征着漫長的黑夜結束,晨星将至,從此太陽永不落下。”

說到這裡,黑發青年擡頭看向了窗外的黑夜。

深藍天色下的城市燈光如星辰滿地,距離晨星的到來還有很遠很遠。

“多像某種征兆啊……不是嗎?” 庫洛洛·魯西魯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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