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順理成章地跟着溯水上樓,拿到了被束之高閣的“青玉案”。接過香後,顧歲寒聞了聞,裝模作樣地和剩餘兩人道:“唉!真的是小姐喜歡的那種!”
溯水笑眯眯地表示客官喜歡就好。三人便這樣喜洋洋地結清了總賬,被溯水姐弟二人恭恭敬敬地送出了青鳥坊。
等到三人的身影走出視線所及的範圍,溯水臉上那仿佛畫上去似的笑容才被水融化了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偏偏旁邊的無咎看不懂人臉色,還傻愣愣地問:“阿姐,你吸到活氣了嗎?”
溯水臉色冷冷的,卻是語出驚人:“沒有。那個領頭的女的,根本就不是活人。”
“啊!”無咎頗為失望,“我看他們幾個外來的二愣子,還指望着能有點用呢……那剩下的兩個人呢?”
溯水還看着他們幾個離開的方向,漫不經心道:“我懷疑那女人是不是看出些什麼了,一直有意無意地擋着我……就那麼點蹭來的氣,還不如我開窗吸的多呢。”
無咎聽聞姐弟二人的身份可能暴露,頓時大驚失色:“唉?既然他們可能看出來了,阿姐還給他們賣什麼青玉案?”
“管他呢,”溯水薄薄的嘴角冷冷一翹,“随便賣賣,反正咱們也不吃虧……我乏了,無咎,你繼續在門口盯梢吧,我先回去了。”
另一邊,巷子裡。三個人的腳步把地上松動的青磚踩得噼啪作響。顧歲寒一邊走,一邊打開了裝滿香料的布包,随手把裡面的瓶瓶罐罐分給了兩人:“喏,這些香你們拿着吧,回頭拿去賣點錢也不錯,這個青玉案我先留着了,後面有用。”
陳二娘終于抓住機會把之前在青鳥坊裡沒來得及說出的話說了出來:“執棋,那溯水是不是隻蝶妖?”
“蝶妖麼?”顧歲寒頗為詫異,“我對妖修不了解,隻能看出來她應該不是人……而且她的人形恐怕已經快要維持不住了。”
這一點陳二娘沒看出來,不解道:“為什麼?”
“因為她一直試圖吸你們倆的活氣,所以我猜她應該要借活氣來穩固人形。”顧歲寒簡短道,“我擋着她,所以你倆沒感覺到。”
被區區一個變臉無咎吓到的端木昂頗感丢臉,所以難得的一路都沒怎麼吭聲,此刻終于找到了可以插話的地方:“啊!執棋您……”
“我好得很,”顧歲寒一聽他開口就知道他接下來要從哪個角度拍馬屁了,連忙在一切開始之前強行遏制了他說話的欲-望,“也是很奇怪……”
說到這裡她微微停頓了一下。聽說她被溯水吸了一路活氣,陳二娘也十分緊張:“什麼奇怪?”
——活氣是人族特有的氣息之一,此人越健壯,氣血越充足,活氣就越濃厚,反過來也是同理,人的“活氣”要是被吸完了,那此人離吹燈拔蠟也不遠了。
此事奇怪就奇怪在,顧歲寒作為半個病秧子——雖然她自己常常也會因為精力過于充足而忘了這件事——被吸了這麼久活氣,現在居然沒什麼不适的地方。
但這話她不想和兩個後輩明說,隻是岔開了話題:“沒什麼。南盛律法沒說不允許妖修經商,在她沒害人前先不用管她。不過在去慈川山之前,我打算先去青鳥坊後院看看。”
按照鳳彩珠的說法,韓玉青流竄到蕪甯當日就來了青鳥坊,而且青鳥坊的人死活不讓黑棋僞裝成的顧客進後院,說明後院肯定是有貓膩的。
雖說時隔多日,韓玉青肯定已經不在青鳥坊了,但後院說不定還有些蛛絲馬迹。顧歲寒秉承着“來都來了”的精神,準備進去看看。
陳二娘憂心忡忡:“後院必然嚴防死守,執棋要當心啊。”
“那是,你執棋是誰。”顧歲寒耍了個貧嘴,才正色安慰道,“沒事,今晚你們先拿着青玉案回客棧,我探完後院馬上就回來和你們彙合。”
此時已然是暮色四合,樹上的鳥兒已經開始歸巢。顧歲寒掐算着時間,先把兩個小跟班趕走,自己在城裡又轉了兩圈。
蕪甯的宵禁落得早,所以為了避免麻煩,在夜色降臨前顧歲寒要找到一個離青鳥坊比較近的地方先藏起來。就在她隔着兩條街,裝作閑逛的遊人圍着青鳥坊轉找地方時,旁邊急着回家的兩個小販的聲音飄進了她耳朵。
“唉,你聽說沒有,那小皇帝前段時間暈過去了,他們都說是韓玉青搞的鬼呢!”
顧歲寒不動聲色地慢下了腳步。韓玉青曾做過此地主官,而且政績不錯,按理說當地居民應該都會尊稱一句“大人”或者“青天老爺”才對,為什麼會直呼其名?
“真的假的?那小皇帝沒事吧,别不是又要換皇帝啦?”
“這種事情誰知道……不過我聽說,現在衙門都在追捕韓玉青,也算是善惡終有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