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瀾單獨找了個空屋子,着人多搬了幾張床,把昏迷的人都聚了過來。
三個人商議一番之後,顧歲寒和姬昀決定先過來看看,讓謝停舟去跟還在躬行殿忙活的宋安瀾說明情況。
說是分頭行動,但那處空屋離躬行殿也不遠,似乎本來是豢養上林苑奇獸的宮人住的地方。
現下已是下午晚些時候,天陰了下來,沉沉地壓-在山頭。顧歲寒看這天色,猜測晚些時候可能要下雨。一下雨地就泥濘,這秋獵恐怕真要“半道崩殂”了。
本來禮部定了秋獵後陛下向上蒼祈福來年百獸繁衍,不愁雞豚的,但看現在宋禮那樣子,恐怕是不能完成原本的計劃了。顧歲寒看着天色胡思亂想,心不在焉地跟着姬昀的步子進了屋。
宋安瀾派了自己的一個家将看守此處,不過榻上的人一個睡得比一個深,看起來似乎也沒什麼看守的必要。姬昀蹲下來查看一個昏迷的玄衣衛,顧歲寒沒着急着細查,而是環視了一圈屋内,發現少了人,低聲問宋安瀾的家将:“兄弟怎麼稱呼?長樂公主不在此處嗎?”
顧歲寒在定北侯府叨擾多日,府上的家将們自然對她的聲音都很熟悉,隻是現在這張臉不怎麼常見。那家将驚異地看了她兩眼,才道:“末将羅松,長樂公主自然還在自己院中。公主身份尊貴,我等也不敢擅動,現下由着她身邊的人照料。”
聽到這話,本來蹲在地上的姬昀微微一頓,回頭看向顧歲寒,目光裡帶了點懇求。顧歲寒會意:“将軍是叫我去看看公主?”
姬昀心事重重地歎了口氣,點點頭。顧歲寒猶疑了一下,道:“好,将軍稍等。”
說罷她沒有出門,反而是往裡走了幾步,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大半日前剛見過的魯納就靜靜地躺在那裡,臉色青白。不知是不是顧歲寒的錯覺,她老覺得魯納的臉色比之前更難看了。
但神奇的是,這人現在是有呼吸心跳的,隻不過比正常人緩慢了不少。要不是顧歲寒對自己的記憶還是有信心的,她簡直要懷疑自己之前在沈和正屋裡見到的那人是自己的幻覺。
她有些心虛地回頭看了看屋裡剩下的兩個人,見他倆都沒注意這邊,飛快地從袖子裡掏出一片蟬翼大小的刀刃,三下五除二把魯納的衣服袖子都割了下來。聽到聲音姬昀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顧歲寒欲蓋彌彰地解釋道:“哈哈哈,那個,我看他袖口這裡有些異樣,就想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别的線索。”
姬昀知道她在胡說八道,但也沒有拆穿,“哦”了一聲之後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換了個昏迷的人研究。這人似乎是誰家的公子哥,雖然迫于宋安瀾的淫威把人送了過來,但還是不放心地派了個家仆在旁邊看守。這家仆身形壯實,目露精-光,一看就是個練家子。見姬昀接近,整個人都戒備地緊繃了起來:“将,将軍這,這是做什麼?”
架勢倒是拉足了,隻可惜一開口就露了怯。姬昀裝作沒發現,而是微笑道:“我能問問你家公子姓甚名誰?”
這家仆見他态度和善親厚,微微放松了下來:“哦,我家公子名叫談春,是談尚書的二公子。”
這談尚書說的是戶部尚書談和運,和韓玉青是同鄉。姬昀心裡有了數,進而問道:“我是前來主持今日這事的,眼下沒什麼頭緒,隻是随便問問,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線索。你知不知道今日這事是怎麼回事?能不能把來龍去脈都大緻講與我聽?”
他本意是看這家仆比較憨厚,試着套些話出來,看看此事是不是真與韓玉青有關。雖說現在種種線索其實都明裡暗裡指向了韓玉青,但他不知為何還是有些隐隐的不安,想再度印證一番。
誰知這家仆卻忽然警惕了起來:“沒,沒什麼啊!少爺就是忽然昏倒了,我們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姬昀不死心,耐心引導道:“那你家少爺昏倒之前有沒有什麼異樣?跟什麼人接觸過?”
這家仆死命搖頭,愣是一個字都不肯說了。這态度反而反向映證了姬昀的某些猜測,他臉色微微一沉。
難道真的是韓玉青嗎?他如果真做了這種事,目的是什麼?他把觸-手伸得如此之長,恐怕也耗費了不少心力,又為何要在剛剛露出馬腳的時候就落荒而逃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卻聽得顧歲寒那邊輕聲喚他:“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