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熟人說那邊跑船能賺到錢,我想着不是要蓋房子了麼,我去兩個月,回來能賺個百兩銀錢,房子豈不能蓋得舒适些。”
武長安聽見青州二字,立馬變得警惕,“青州雖富,跑船也可能掙到錢,但總歸局勢不明,說不準又會打仗。”
楊玄刀在此刻顯得十分真誠,“幹爹,我去兩個月,掙不掙得到我都得回來蓋房子,這田地白給我,我總想将屋子修得夠大,夠寬敞,以後才能娶媳婦兒不是?”
武長安欲言又止。
梁玉香跟着道,“孩子有想法當然是好事,但若是打仗……”
“我又不去參軍,打仗也落不到我們平頭百姓身上,也就兩個月,我已經沒有親人了,隻有幹爹幹娘待我好,等我掙了錢,回來孝敬幹爹幹娘。”
這話說得武長安和梁玉香心裡暖暖的,武一鴻以前最愛說的就是這話,說什麼一定不讓爹娘和千禧過苦日子,有他在,天大的事兒他扛着。
話裡盡是年輕人不服輸的幹勁兒,與十七八歲的武一鴻重合了,兩人都沉默片刻。
“哎,去吧。”武長安道,“處處要小心,别讓人給騙了。”
梁玉香轉身去屋裡拿了些銀錢,還拿了一張平安符塞進楊玄刀手裡,無奈又好笑,“現在的孩子不服老人管的,越管人越煩,千禧也這樣,你想去就去,沒賺到錢就回來。”
“出去别得罪人,要是遇着搶錢的,錢給了就跑,住客棧不要住那種荒無人煙的地兒,淨騙人錢财……”
梁玉香唠叨着,楊玄刀點頭應和,“幹娘放心。”
臨走時,梁玉香塞了一大包衣裳給他,“給千禧帶過去,讓她把髒衣服換下來,拿回來我跟她洗,估計她忙得腳不沾地了,好幾日不回……”
楊玄刀應下,帶着千禧的衣裳返回蓮花村時,天色擦黑,正正巧遇見千禧跟幾個媒氏在河邊閑扯。
千禧問她們有沒有見到江祈安,個個都說沒有,就胡扯幾句。
楊玄刀從船上下來,靠在一旁直勾勾盯着千禧,等着她閑扯。
千禧看到楊玄刀的人,沒有理會,自顧自聊着,卻是被那灼熱的視線盯得後背發毛。
她跟媒氏大姐們告辭,腳底抹油就想溜,可她腿長比不過楊玄刀,那人極度松弛地跟在她身後,走得悠哉悠哉。
千禧覺得麻煩,小跑起來。
楊玄刀給看樂了,舒心笑起來,“喂!躲我作甚?”
“你跟我作甚!”千禧反怼。
“我回去也走這條路,怎麼叫跟你?”他大步走着,将手裡的包裹高高抛起,肆意無比。
“鬼才信你!”
對的,暫且不論他跟江祈安什麼仇什麼怨,正常人哪能做出強行非禮女子,言語調戲的事情,荷花祭那日的事情她記得可清楚,他就是個渾人!
楊玄刀今日心情極好,呵呵兩聲輕笑。
那極其閑适輕松的笑聲傳到千禧耳朵裡,是從未在楊玄刀那裡聽到過的,莫名引得千禧回頭。
這一回頭,就瞧見那火紅落日下的身影,逆着光,模糊了面容,與武一鴻别無兩樣。
夢幻得不真實。
千禧心頭一緊,更想跑了,不是她不想見武一鴻,是明知那軀殼裡裝的不是武一鴻,卻仍然止不住在他身上尋一點惦念。
可是連徐玠也說過,楊玄刀是個愛說謊的人。
她咬着牙回頭,跑得更快了,沒跑兩步,卻被一把揪住後領,“跑什麼跑?幹娘托我給帶話!”
千禧狐疑地上下掃視,在甄别他是不是在說謊,卻看見他手裡的包裹,瞬間說不出話了,一把搶過,“哦!她說什麼?”
“讓你把髒衣服脫下來。”
他說完這話停頓了,脫字他咬得尤其地重,面容不變,眉眼之間是說不出的淡淡笑意。
千禧懷疑他在調戲她,但沒有證據,連忙追問,“沒頭沒腦的。”
楊玄刀輕呵一聲,“讓你脫下來給我,明兒給她帶回去,她幫你洗了。”
千禧皺眉,“是這麼說的嗎?”
“是啊,不信你去問。”
“鬼扯!”千禧兇巴巴地吼,“肯定是讓我換下來,自己帶回去,你就算是她幹兒子,她也不會讓麻煩你當個跑腿的!”
“就知道唬人,沒一句實話。”千禧緊緊抱着衣裳,姿态戒備,“别來騙我!”
楊玄刀稍稍猶疑,但轉瞬即逝,“以後可騙不着你了。”
更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引得千禧好奇,以後?騙不着?
她止不住追問,“什麼意思?”
“你不是不想見我麼?不是見我就跑麼?于你不是好事麼?”
楊玄刀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千禧忍不住連連追問。
一路胡扯到鄉舍,此時幾乎隻能看見些微人影。
臨近鄉舍的路邊,坐着一個老阿婆,面前一個挎籃,許是在賣什麼東西。
千禧跟楊玄刀扯得煩,從老阿婆面前直直走過,沒有心思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