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心裡越不舒服,他道,“給我也來一碗,我是徐玠的兄弟,跟他拜也算跟我拜。”
徐玠一想,也覺無妨,擡腳就要去給楊玄刀倒酒,千禧趕忙拉住人,“哥,别!我隻跟你一個人拜!”
楊玄刀見狀,微微眯着眼,“怎麼,我不配?”
“嗯!我不可能跟你喝酒的,别摻和!”千禧拉着徐玠,“我們拜,趕緊的!”
徐玠覺得逗樂,調侃一句,“看吧,咱家妹子瞧不上你。”
楊玄刀的眼神霎時變了,死死盯着千禧,幽深淩冽,似是鋒利的鋼刀,讓千禧渾身不适,背脊發涼。
最難受的是他長得像武一鴻,就這麼坐在那兒,棚頂的夕陽餘晖落在他臉上,模糊了些五官,真像武一鴻坐那看她。
她怎麼那麼心虛呢?
許是從小就被大人一遍遍囑咐,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可她都這個年齡了,還做了媒氏,該有自己的判斷,她認為徐玠可信。
她對着楊玄刀讪讪開口,“你能不能出去?”
楊玄刀看她警惕又嫌惡的樣兒,冷了心,殺氣從周身滲透出來,他緩緩起身,不聲不響地走了。
臉上被江祈安毆打的傷在此刻開始疼痛,仿佛在提醒他,是時候讓江祈安死了。
打從與江祈安見的第一面,江祈安就盤問試探懷疑,那時的他甚至什麼也沒做,就遭到針對挑撥。
後來才知,不過是因為他長得像武一鴻而已。
多小心眼的男人。
楊玄刀琢磨着,讓他死是便宜他,總要奪走點什麼,他才舒坦。
江祈安在意的,也無非兩樣,千禧和蓮花村。
想通以後,他徑直往城裡去,買了上好的酒,十來個雞蛋,一些哄人開心的吃食,給“幹爹幹娘”送去。
楊玄刀離開後,千禧變得興緻缺缺,本是頭腦一熱的事,當開個玩笑,跟徐玠拉攏關系,卻沒想到發展到拜把子。
拜把子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有人信這樣的承諾,有人當做兒戲。
若是徐玠信呢?
她的不誠心是不是太不尊重了?
她不想戲弄他,戳了戳徐玠的臂膀,“大哥,要不算了……”
徐玠剛還在想那詞兒該怎麼說,忽然聽她這麼說,目光緩緩褪去光彩,黯淡了去。
不知該怎麼形容此刻的感受,他望向面前及她胸口的小姑娘,棚頂落下的餘晖能看見灰塵漫舞,橘得發紅的光照得她睫毛尖兒成了白色,朦朦胧胧,似罩着一層紗。
他覺着很好看。
不是他能企及的好看。
他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害怕被江祈安知道?”
千禧搖頭,微微仰頭,一雙認真的杏眼在朦胧日光中透亮非常,“拜把子總歸是承諾,我不知怎麼當你兄弟,自然不能騙你。”
她眉眼染上薄薄笑意,“以後我弄明白了,再來跟你跟你拜把子。”
雖說是搪塞推拒的話,卻全了徐玠一份體面。
他喉嚨有些幹澀,不知該怎麼回應她,手指插進亂糟糟的頭發裡,無措地撓了撓,發髻松散了。
此刻的他,蓬頭垢面,不修邊幅,扪心自問,他如何能與她相提并論呢?
他苦澀笑着,“我這也是逗你玩,你還真當我要跟你拜把子啊!”
“你這瘦胳膊瘦腿兒,又不能替我沖鋒在前,我跟你拜什麼把子!”
千禧拍拍他胳膊,“也是,那你改天陪我走一圈麼?我去江祈安家給你要一壇好酒當做謝禮!”
“走一圈有何不可……”他道。
徐玠心口突突跳着,是失落的聲音。
他提高了音量,以掩飾這怪異,“你們這樣的良家女子哪能跟我們土匪混在一起,污了你的名聲……”
呵……險些犯了大錯。
“說什麼話呢,你現在都不是土匪了,好好種地不偷不搶,有什麼污不污名聲的。”千禧道。
徐玠勾起嘴角,笑得有些生硬。
閑扯幾句後,千禧準備離開,蓦地想起一件事,她轉頭對徐玠道,“你能不能幫我事?”
“嗯?什麼事?”徐玠眼裡忽然炯炯有光。
“夜裡,四更後,你能陪我去個地方麼?”
夜裡?
四更?
徐玠微微張口,“我和你兩個人?”
千禧點頭,“嗯!”
他忽然就生氣了,有些語無倫次,“大半夜的,你找個男人……不是,你去哪兒?幹啥啊?”
千禧聽他誤會了,解釋道,“不是,我要去山上挖點東西,太黑了,我一個人不敢去。”
“挖啥啊挖!”
“挖筍。”
徐玠皺眉,“大白天不能挖,非得晚上去?”
千禧很認真地點頭,“那筍可金貴了,每到這個時節家家戶戶都搶着挖,去晚了根本搶不着,隻能趕早。”
徐玠一臉不可置信,“那筍有那麼好吃?”
“江祈安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