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兩人沉默片刻。
這個說法能将大部分問題說通,但說到底,都是兩人的猜測,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
“要不我們混進去瞧瞧?”千禧忽然提議。
聞言,江祈安冷哼一聲,低聲嘟囔一句,“幾條命用不完。”
千禧隻好作罷,不過他願意跟自己說話,心裡便揪得沒那麼難受了,“你生我氣?”
“你我什麼關系,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這話裡的埋怨滿溢得周圍空氣都稀薄了幾分,千禧難受地垂眸,撿了根木棍在泥土裡直戳,“哦……”
“那現在怎麼辦?”她小聲問。
“先回,快天亮了,州府還有事……”
話音未落,身後蓦地響起一道聲音,“嘿,你倆幹嘛的?”
說話的那人還在提褲子,撒完野尿就瞧見兩人鬼鬼祟祟,頓時警惕起來。
千禧心裡咯噔,慌慌張張站起身來,江祈安也随手拾了一截小木棍。
千禧腦子白了片刻,立馬牽扯起了自己的衣裳,“呀……大哥,我們迷路了……”
“迷路?迷路能迷到這裡來?”男人狐疑地眯起來眼。
千禧無比笃信地點頭,挽上了江祈安胳膊,“嗯!大哥莫要出說去,要讓人知曉我們倆大半夜跑到這荒郊野嶺……”
江祈安側過頭不悅地瞥她一眼,卻是很配合,任她挽着手臂,沒再多言語。
男人聽罷挑眉,“哦!野鴛鴦!快走快走,這裡不是幽會的地方!”
千禧趕忙拉扯着江祈安離開,走了好一截,江祈安将胳膊上的手推開了。
這個動作刻意極了,似乎在昭示他滿腔的怨怒,千禧歎了一口氣,也不敢對他說什麼,就這樣吧。
不過眨眼之間,天邊一縷晨光滲透,道路在頃刻之間亮堂起來,回頭望去,那工坊仍在視線内,且車前聚集了車隊,不停有人搬運貨物上車。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千禧倏地長舒一口濁氣。
一輛馬車與二人擦肩而過,車馬豪華富貴,千禧不禁多瞧了一眼。
正巧,馬車上的男人掀了簾,二人對視一瞬,那中年男人的眼說不出的陰狠,千禧莫名就開始心慌。
江祈安也瞧見了,眸光晦暗幾分,待馬車駛離一段距離,他忽的抓住了千禧的手腕,神色嚴肅,“跑!”
那眼神絕非善類,帶有猶疑探究,還有十分的不悅,兩人顧不得太多,瘋了似地逃跑。
馬車行駛至作坊前停下,黎可烏緩緩下車,理了理衣襟,有條不紊,指着遠處奔跑的兩人,問那車隊領頭的人,“他們是誰?”
車隊的人也沒看見,皆搖頭表示不知,隻有一人笑嘻嘻地道,“那兩人是對野鴛鴦!大半夜跑荒郊野嶺來私會的!”
說完,他覺着有趣,還呵呵笑了兩聲。
黎可烏不動聲色地走到他面前,面容平靜,卻是一腳踹上了那人的肚子,将人踹倒在地,霎時便吐出了一口鮮血。
“蠢貨。”黎可烏語氣平淡,轉頭時,卻是陰鸷可怖的嘴臉,“我有沒有說過,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此處!”
“你看見了還能放他們走?真是蠢得可以!給我打!狠狠打!”
說完,他擺弄着袖子,轉頭對身後的仆役道,“看什麼看,快去追啊!”
恰巧在身邊的仆役顯然是個嫩娃娃,愣愣道,“要……殺了嗎?若真是路過……”
“抓不回來就殺了!若真探得什麼,你如何負責!”
手底下的人吓得心裡哆嗦,立刻上馬追去。
黎可烏輕嗤一聲,眼神掃過面前的車隊,問道,“多少瓶?”
自然有人跟上他的步伐,規矩回答,“兩萬瓶。”
“那麼少?”
“老爺,那火果子緊俏得很,摘不過來,要不要……用其餘代替!”
黎可烏斥道,“蠢貨!這幾批是為名聲!”
要替代也是以後的事,他很不滿意,但心裡卻算起了價格,兩萬瓶,銷到梁京一瓶最低賣個八兩,刨去車隊損耗,十萬兩許是沒問題……
千禧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已經跑不動了,江祈安卻一直跑在她後面,他推着千禧,不讓她停下,“我背你?”
“背着我不就跑得更慢了嗎?”千禧搖着頭,捂着岔氣的腹部,繼續跑。
江祈安不停往後張望,隻見兩匹馬越來越近,甚至能聽到馬蹄聲音了。
強烈的預感往往正确,他方才就覺得馬車上的人一定是那作坊管事的,他們夜裡在此晃蕩,當成可疑人殺了再正常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