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丫頭,我瞧出來了,你對付那些外地人,很是有一套,這幾個就是外地來的,你定能有招兒!”掌櫃說得十分笃定,“這群人瞧起來富貴,若是得了賞錢,那可都歸你啊!”
千禧可經不住誇,一聽說還有賞錢誘惑,态度立馬就變了,“對!我嘴甜,我不去誰去!”
說着,就端着一盤零嘴和清茶上了樓,恭謹将小食端上桌,親和地問,“客官可以先嘗嘗我們鳳來春小食,都是當地特色。今日大雨,咱們贈客官一鍋藕湯,可以去去潮氣,藕湯即刻就來,吃上了,咱再慢慢點菜。”
這一桌子人不管怎麼看,都覺得氣度威嚴,讓千禧有些膽怯。
為首的婦人下巴方正,體格略寬,周身氣息渾厚,氣魄非凡,她微微勾起唇角,禮貌問道,“那你說說,你們這兒都有些什麼?”
千禧掃了一眼桌上的人,都是中年人,身着華貴卻不招搖,便向他們介紹昂貴的滋補菜色,“八珍合歡湯是咱們酒樓的特色菜,一般輔以口感清淡的龍井蝦仁還有醉魚……”
千禧一口氣念了好幾道菜,靜靜等着客人答複。
婦人隻道,“可,先上這些。”
點完菜後,又給一桌客人上藕湯,便聽那婦人道,“你們這岚縣,年年都這般下雨?”
屋裡沒有别人,這話明顯是沖千禧問的,她忙答道,“今年會大些,但幾乎每年都會下一場,一般三五天後會放晴,客官還是要備好雨具的好。”
婦人端起湯碗嘗了一口,一聲輕笑,“味道還行。”
不知是不是聽錯了,千禧總覺得這聲笑帶着譏諷嘲笑意味,她沒過多言語。
又聽那婦人道,“我還當是個什麼神仙寶地,年年大水,如何能富有。”
話音一落,周圍人呵呵笑起來,有人附和,“大姐說得是啊,不如咱們青州。”
千禧這下明白這群人的威嚴從何處而來了,是他們身上透露出的蔑視與傲慢。
青州人在岚縣的風評總是如此,以前常聽人說起他們拿鼻孔瞧人,千禧還不信,現在看來,并非空穴來風。
不過他們是客人,該怎麼服侍便怎麼服侍,“客官青州來的,我聽說青州可富有,那船都是鑲金邊的。”
桌上幾人明顯被這話取悅到了,面上微微帶笑,有人應了千禧的話,“不至于不至于,但咱護國公的船倒是真鑲了金邊!”
護國公?
千禧面上依舊笑得恭敬,卻是被這個稱呼吓到。
新朝梁國沒聽說封過護國公,那護國公隻能是前朝封的。
江祈安和公爹閑談時說過青州局勢不穩,以前沒有實感,如今卻是真切感受到了青州人對梁國的态度,充滿了鄙夷與不敬。
岚縣如今仍有人贊頌前朝的好,但江祈安是當今梁國皇帝欽點的狀元,立場不言而喻。
管它呢!她就一個小老百姓,也左右不了什麼,隻是說話做事得注意些,不能觸犯禁忌。
她應道,“那可真是富庶,我都沒見過幾塊金子。”
“呵呵呵!岚縣這麼窮啊?”一男人愉悅開口,“我那夫人還說來遊玩,鬧着要看那荷花祭,一來就遇上這麼大的雨,走也走不了,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
“客人是來遊玩的?”千禧問道。
“可不是嘛,這鬼天氣糟心!白來了!”
“不算白來的!”千禧語氣忽然雀躍起來,“三五天絕對放晴,岚縣遊玩的地方可多了!”
“那你說說怎麼個玩兒法?”
“若是客人能待上一個半月,就能趕上八月底的荷花祭,若是時間短,五日放晴後,江運未恢複,可以去馬兒洲,那處的荷花開了,周遭是兩個繁華鎮子,那蘭英戲客人聽過沒,就是從那處發源,名伶齊著英就在那兒站台子!”
“看完戲,賞完荷花,在馬兒洲的富馬山下,有一個奇特的洞窟,洞窟裡滿是各色水晶,礦工采了在路邊售賣,品相好的水晶常能賣出高價。”
“馬兒洲的菜色也好吃,最著名的就是茶香雞,每一口雞肉都能做到茶香四溢,吃過的人都贊不絕口。”
“馬兒洲玩上三日,城西便能通路了,馬車也好,船也行,往東走,有一座仙山可領略霧氣缭繞的仙境,不管外面如何炎熱,那仙山裡永遠舒适,說來也怪,冬天那山裡也不冷,客人不妨去爬爬山,不可謂不神奇。”
“爬完山,在半山腰有一處觀景台,可觀賞到岚縣的三江彙流,能俯瞰半個岚縣,尤其壯觀……”
千禧一口氣說了很多,将岚縣如何遊玩,說了個精光,哪處玩幾天,哪裡又有别緻的人文景觀,是坐船還是行馬車,到了哪處吃什麼,細緻入微。
一桌人都聽愣了神,上菜也沒反應。
為首的夫人眼眸越聽越亮,直到千禧說完,她啧啧稱奇,“小丫頭年紀不大,見識不少。”
千禧羞赧笑了,“我從小就在岚縣長大。”
“那你對岚縣了如指掌?”
可不嘛,她是個媒氏,歸她負責的街巷每戶人家有幾口人,那些人有什麼糗事她都得清楚。
千禧心裡頭得意,卻是謙虛開口,“不敢當,略有了解。”
婦人呵呵笑了,目露贊許,對下人揮揮手,下人立馬從袖中取出一塊金餅,雙手托到了千禧面前。
千禧驟時一愣,看了眼那婦人,婦人朝她挑眉,她才明白那是賞錢。
賞一錠銀子就已經不得了,一塊金餅實在誇張了些,她有些不敢接。
“給你你就拿着,你如此見識,沒見過幾塊金子怎麼行。”婦人道。
千禧戰戰兢兢接了那金餅,雖然也算不得重,就是覺得沉,她是真沒見過多少金子啊!
她還在望着那金子難以回神,婦人又開了口,“得了,小丫頭,待會回家再美去吧,你先去樓下,幫我接一個人。”
千禧忙收好那塊金餅,“客人想要接誰?”
“一俊朗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