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
她等着他的舉措。
她今夜就如攻城,要一鼓作氣,破他所有手段和防線,暴露出他不配為家主的真相。
葉歸城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甄珠望他背影,這時的他沒了西裝外套,僅穿一件單薄襯衣,有種好笑的倔強。
一雙微涼的大手,輕柔地捏捏她的臉蛋。基蘭語氣溫柔:“開心?”
“謝謝基蘭大人。”甄珠給予他一個烈酒般醉人的笑。
“我知這般行為能令你爽快,但若你想要的是家主之位,那便絕不能止步于此。”基蘭垂眸看她,眼裡如沉着一汪柔水。
“我知,我又不是小孩。”甄珠俏皮,爾後她頓頓,似意識到什麼,“不過……基蘭大人,若我真做回了甄家家主,我恐便不能再回那海底,伴您渡日了。”
基蘭捏甄珠臉的手指猛地一僵。
“為何?”基蘭盡可能地放緩語調,但甄珠仍察覺出不樂意,“小珍珠處理完家中事務,一有空閑時候便來找我,這莫非不妥?”
“不,隻是……”甄珠很想跟他解釋,人類勾心鬥角的烈度可比單純真摯的人魚狠得多,隻要一朝是家主,恐就永無甯日。
她将日理萬機,既披戴權力的榮光桂冠,又受擾于人心的陰暗兇險。
甄珠正欲将這席話委婉說出,一旁某位貴賓突地驚呼——
“那、那莫非就是傳聞中的鲛珠淚?!”
基蘭燦金的瞳仁猛地睜大。
甄珠擡眸,望見葉歸城正款步走向宴會廳中央,在他身後,一名燕尾服侍從正小心地推着一輛小車。小車上的紅絲絨軟墊靜置着一枚香槟色的珍珠,被水晶遮罩妥善地保護着。
甄珠清晰地聽到基蘭的深呼吸聲。
“甄家最頂級的寶物,遣專人深潛海底開采的珍珠,請觀賞。”侍從優雅笑着,向不斷彙聚過去的人群宣布道。
甄珠愕然。
那小子,為證明甄家實力,挽回自己顔面,竟擡出了這樣的東西。
甄珠身後的千金小姐們正竊竊私語。
“不就是顔色稀有點的珍珠?很特别嗎?”
“你剛沒聽到有人說這是鲛珠淚嗎?平常的珍珠哪會是這種淚滴形的?而且也不會這麼小巧。”
甄珠掃了一眼身側的基蘭。
基蘭呆呆凝望着那珍珠,金眸裡喜悅與哀恸交織,他似深陷回憶泥潭,又如遭受晴天霹靂,感懷、震顫。
——“那對鲛人來說,什麼是真正罕見的寶物?”
——“是一種特别的珍珠。是鲛人因愛流下的眼淚變幻成的珍珠。”
甄珠隐隐有些記起,基蘭告訴過她,自己的母親格溫多琳就流下過這樣的鲛珠淚,且由于她有香槟色眼眸,那變幻而成的鲛珠淚亦是極為罕見的香槟色珍珠。
莫非……
“基蘭大人。”甄珠低低地喊了一聲。
“嗯,這珍珠我定要帶回海底。”基蘭堅決邁步。
甄珠覺得有點不真實:“基蘭大人真覺得那是格溫多琳女士的鲛珠淚?”
基蘭點頭,從剛剛開始他的目光便沒有從那珍珠上移開一絲一毫:“這個大小、形狀、顔色,我再熟悉不過,不會有錯。”
既如此,甄珠不再多言。母親在基蘭心中地位非凡,甄珠深知這點,她今夜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動搖或阻止基蘭了。
隻是,她心裡幽幽地泛起了疑惑:葉歸城怎麼會得到格溫多琳的鲛珠淚呢?
人群圍繞在那珍珠附近,幾個衣着上乘、打扮精緻的賓客正同葉歸城詢問價格。
“僅供展示,不賣。”葉歸城語氣傲然而堅定。
基蘭走上前:“方前你說要五千萬星币,現今我願付更高價。”
“喔,是财大氣粗的阿蘭先生啊……”葉歸城眯着眼笑了笑,爾後冷言道:“抱歉,不賣。”
“七千萬星币。”基蘭淡淡道。
“不賣。而且……”葉歸城眼裡迸射出兇惡的狡黠,“就算我以五千萬賣給别人,也不會以七千萬賣給你。”
基蘭眼都不眨一下,隻是平和地繼續擡價:“九千萬。”
歎為觀止的數字。
在場不少人忍不住發出驚呼。
葉歸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數秒沉默後,他咬牙切齒地說:“不、賣。”
甄珠看得明白。
将曠世奇物拿來給上流大款們過個眼瘾,卻咬死不賣,且因她的緣故,葉歸城對基蘭有股深深的怨憤,無論出何等高價他都按兵不動。
典型的饑餓營銷。
這一波應該能炒熱這珍珠的搶手程度。
基蘭思忖半晌,輕聲道:“葉先生,我知你心有不甘,既我如何開價你也不賣,那便由你來定價吧。”
葉歸城狠狠地盯着基蘭:“你死心吧,我是決計不會讓你得到它的。”
铿锵有力,一錘定音。
就連甄珠也難料葉歸城竟在這時萌生出了骨氣。
基蘭不說話了。
他平靜而冷漠地睥睨着葉歸城,像是在用眼神給他最後通牒。葉歸城則是不看他,隻顧着和其他賓客說笑。
基蘭轉身,叫上甄珠,走去廳堂一角。
甄珠見他滿面陰沉,便說:“基蘭大人不必急這一時,這不過是營銷手段,過幾日他應該會公開售賣……”
基蘭話如刀鋒,截斷甄珠話語:“我要強取。”
強取?甄珠愣神。
基蘭用手背蹭她臉龐,口吻冰涼如刀尖:“我要搶那珍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