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遊移片刻,卻問道:“那基蘭大人要以什麼身份參加呢?”
基蘭挑起一邊眉:“我們是何種關系?”
甄珠就是在這點上不确定:“呃,主人和仆從?”
基蘭不認可,面露陰翳。
甄珠改換說法:“大老闆和打工的?”
基蘭面上陰翳更深。
甄珠琢磨片刻,拍手驚呼:“難道我們已經晉升為朋友關系了!”
基蘭竭力緩和目光,刮刮甄珠鼻子:“方前在本王的衆多子民前不是承認,你我已是伴侶?”
甄珠笑容垮了,她神色複雜,面染陰翳:“基蘭大人不能這樣說。”
“不承認?”基蘭輕捏甄珠下颌,嗓音稍沉。
“當初口頭約定便是主仆,您是陛下,我為侍女,哪有伴侶一說?”甄珠道。
基蘭罕見地惱火:“真要這般氣我?”
氛圍僵硬,他們在關系的定性上,好像誤會極大。
這一吵就吵了整整兩天。
平時待她無比包容的基蘭,偏偏在這一點上,寸步不讓。
兩個人從海底吵到陸地,從基蘭的宮殿吵到甄家辦宴會的星級酒樓。
基蘭盛裝華服,佩戴碧藍鑽戒,耳綴純白寶石,秀美長發被金色緞帶微微束起,一雙筆直、修長又極為健美的雙腿裹在黑色西褲中,微妙勾人,加上那昳麗容顔,若非甄珠知曉他真實身份,定會覺得他是斯維爾帝國的大貴族。
鲛人族的秘術令他暫時蛻變成了人類的模樣,他的魚尾、耳邊的鳍都已消失,被腿腳和人耳替代。
此時,這位氣度不亞于皇親國戚的鲛人王,正對着甄珠斤斤計較:“小珍珠,你不認我做伴侶,那我們之前卧榻上的、閣樓裡的,都算什麼?”
甄珠疲憊:“基蘭大人,您可是自己說的,我隻是一個幫助您度過情熱期的夥伴。”
基蘭深深呼吸,好似極為受傷:“是因為我付了你工錢,讓你誤以為我們是雇傭關系嗎?那這個月的工資結清後,下個月就不給……”
甄珠慌得一把牽住基蘭的手,令他打住:“基蘭大人,和那個無關。”
基蘭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甄珠的掌心裡摩挲,沉默半晌,随即竟是微笑了:“小珍珠,你看,你下意識地拉我手了,難道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嗎?”
甄珠無言。
之前在銀鲛閣樓的纏綿,已讓她明了自己的心。她對基蘭并無愛意,或是有欲,或是求财,但要談“伴侶”二字,基蘭并不夠格。
那為何她下意識地牽了基蘭的手?
就連甄珠她自己,也道不清了。
模棱兩可的東西,就得斬斷。
甄珠與基蘭分開了手。
她轉移話題道:“基蘭大人,宴會時間快到了,我們還是盡快進去吧。”
基蘭窮追不舍:“我以什麼身份進去?”
甄珠歎氣:“反正,明面上不能以‘伴侶’這個名頭,因為我哥哥知道我是Alpha,若我認你是伴侶,那你便就是Omega了。即便是在陸地,暴露您的真實性别也并不妥當吧?”
基蘭似有所悟。
原來如此,原來她是因為擔憂我暴露,才對确定伴侶關系如此退避……
小珍珠,我深思熟慮的小珍珠。
基蘭心中微動,朱紅薄唇勾起淺笑:“好,那就說是主人吧。”
甄珠:“……?”這可不興說啊。
甄珠最終還是想了個折衷的方案。
走到宴會廳前時,她對門口的登記人員一本正經道:“我是甄珠,他叫阿蘭,是我的藍顔知己。”
登記人員愣了。
甄珠嚴肅:“藍顔知己,就是男閨蜜,你懂吧?”
登記人員掃了一眼巴不得貼到甄珠身上去的基蘭,用力點點頭,表示他相當十分的懂。
兩人并排走進宴會廳中。
甄家雖不比那些大财閥大貴族,但也算小有薄産,而這場葉歸城擔任家主以來辦的第一個宴會,顯然是砸了血本,布置得金碧輝煌、奢靡氣派。
圓桌上皆放繁花名酒,珍馐小食。來往賓客無一不屬社會上流,個個行頭不凡,話裡字間談的都是生意。
除此之外,宴會廳還布置了一片偌大區域,甄珠墊着腳望了望,看到裡頭陳列了不少名貴珠寶、金銀玉石。
“那邊是做什麼的?”甄珠揪住一個路過的侍從問。
那侍從方一望見甄珠的臉龐,便連忙恭敬道:“大小姐,貴安,非常感謝您賞面參宴。那邊是展銷區,是葉老爺吩咐置辦的,裡頭都是葉老爺精心選品的寶物,大小姐若有喜歡,可直接用光腦購買。”
葉老爺。
他指的是葉潮生,她的生父。
甄珠看着那所謂的展銷區,頗為感慨。
在商界摸爬滾打,已近十年,而她還是頭次見到,有人在自己兒子的生日宴會上辦展銷、賣東西的。
如此急切地想要交易賣貨,足以證明,葉歸城任家主的這段時間,甄家的收入并不理想。
甄珠暗樂。葉歸城幹得不好,她便還有機會。
甄珠回頭望向侍從,剛想打發他走,卻是被那侍從搶先開了口。
恭順的侍從對甄珠微鞠一躬:“不過大小姐,您先随我移步一下,葉老爺有話要對您講。”
來了。
她等的就是這個。
甄珠回頭去跟基蘭簡單地道個别,基蘭溫和道“我等你”,甄珠便随着侍從,走進了另一處小房間。
房内不大,燈光柔和溫暖,裝潢典雅雍容。
侍從朝桌後那人道了句“老爺”,便輕聲合門離去。甄珠一擡眼,望見坐在桌邊的父親,他衣裝款款,妝容比往常還精緻幾分,可眼角的皺紋似更深了些。
葉潮生擡眸來看甄珠,和藹地笑了笑:“小珠啊。”
甄珠讨厭他這樣,假惺惺的:“爸,你想說什……”
葉潮生絲毫沒有被甄珠惡劣的語氣影響,而是平和地講了下去:“關于甄家家主之位,我想跟你再聊聊。”
呵,死老頭倒是靈光,知道她來赴宴就是為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