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嚴肅的臉上并沒有太多表情,但也沒再說什麼。
回來的路上,姐姐說,真有你的,從小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人敢這麼和他說話,有人敢這麼給他臉色看。哼,真過瘾!
接着姐姐又說,你知道他現在的軍銜嗎?
“和我沒關系。”我說。
“嗯,也對,是沒什麼關系。”姐姐說,扭頭對我一笑。
“送你去唐淩飛家嗎?”姐姐問,然後又朝車外看了一眼,夜朗月明,自語道,已經有些晚了,不如,去我哪兒住下吧。
“我給唐淩飛打個電話過去吧,問一下他。”我說。
“哈,我發覺,你怎麼什麼都聽他的呀。”姐姐一笑,但還是把手機遞給了我,随便你吧。
手機接通,裡面傳來許多人的嬉笑聲,還有杯盤碰擊的聲音。想來是唐淩飛還在和家人一起用餐。
“喂,那位?”唐淩飛問,聽聲音非常愉悅。
“是我。”
“哦,你現在在那兒?”唐淩飛問,然後,手機裡剛才的歡鬧聲漸漸消失了。
我有些猶豫,考慮該不該接受姐姐的建議。
“你在哪兒呢?把地址告訴我,我去接你。”唐淩飛說,聽到他匆匆加快的腳步聲。
“不,我想今晚去姐姐那兒。”我說。
手機那邊沒有聲音。
“喂,你在聽嗎?”我問。
“哦,在聽。”
“我去姐姐那兒了,今晚你也和你的家裡人好好聚聚,”我說。
“好,把你姐姐家的地址告訴我。”唐淩飛說。他堅持要姐姐的地址。
“姐,唐淩飛要你的住址。”
姐姐嘟囔了一句,多此一舉,但還把地址告訴了他。
路上,姐姐去了一趟超市,買了一件睡衣,和我洗漱牙膏,牙刷之類的東西。另外,還買了一提啤酒。
姐姐的住處是一間一室一廳的小公寓。姐姐高中畢業後就從父親家搬出來了。雖然大部分時間在國外,但偶爾回來還是喜歡住這裡。她不喜歡住賓館,也不喜歡回家。
提前,已經有人打掃過了。
“外公去世我并不知道,那時我在國外,他們也沒告訴我。”姐姐說。一面遞過來一個瓶酒易拉罐。
我連忙擺手,我不想喝酒。但姐姐還是硬塞給我一個,喝吧,男人就該喝酒。
好,但我不能喝太多。
“随便你!”姐姐說。
她便自己打開,一仰脖子,猛灌下去。
然後沉寂了一會兒,問,家裡好嗎?我能問嗎?
沖我撇嘴一笑。
“母親很想你,”我說。
“是嗎,她說想我了嗎?”姐姐嘴角始終挂着一笑默然譏嘲的笑。
“嗯,媽說,對不起,因為沒能照顧你。”我說。
哼,姐姐冷笑一聲。
“姐,回去看看媽媽吧,媽…已經老了。”我說。
姐姐低頭沉默,手裡不住的把玩着易拉罐。
“你是不是還記恨母親?”我問。
小時候,從奶奶那裡聽說過一次,姐姐被送走後,又回過一次家,可是被母親狠狠打了一頓又給送回去了,我不知道,姐姐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會成年之後,這麼多年都不曾再回去看母親。
姐姐撸起袖子,露出一道淺色的傷疤。
“你看這是母親當年打我時留下的,其實,本來是可以治好的,也不會留下什麼疤痕,可是,我那時倔呀,就是不想讓它好,就是要留着,想要有一天給母親看,哼,好笑吧。可我不恨母親,真的,也許當時小不懂事,還會有怨氣,但,母親是為了我好,那時候,山溝裡多窮呀,飯都吃不上。再說,母親也養不起我們兩個。”姐姐說着眼睛閃爍。
“那你回去看看母親吧,她真的很想你。”我說。
“會回去的,”姐姐說。看着一笑,終于沒有了剛才的譏嘲。
“好,這次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我也很開心。這是母親的心願。
“母親不會生我的氣吧?”姐姐問。
“怎麼會呢,她想你還來不及呢。”我說。
姐姐很能喝,一提啤酒喝去大半,也不見醉意。
我們聊了很多,我的學習,她的工作和生活,也聊了很多小時候的事。
還好,我們之間沒有那麼冷冰冰的陌生感。
聊到很晚,我都忍不住打哈欠了,姐姐說,好了,不早了,我們不聊了,洗洗睡覺!
我拿起姐姐給我的睡衣,正要往洗刷間走,突然,外邊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啊!”姐姐一面問,一面走到門口,貼在門上,透過貓眼往外看。
“是我。”唐淩飛的聲音。
“啊?”我和姐姐都驚詫不已。
姐姐開門,莫名其妙的瞪着唐淩飛,你來幹嘛呀?都幾點了!
唐淩飛也不管我姐,沖我一笑,說,我來接你了。
“你神經啊!”姐姐忍不住罵。
我覺得也是!
“你喝酒了?”唐淩飛走到我面前湊過來聞了一下,臉色立馬就沉了,回頭看了我姐姐一眼。他似乎不很樂意我跟姐姐在一起。
我豎起食指,就一個,我就喝了一個,其實我也記不太清自己喝了幾個,但應該不多。我是不善飲酒的,頭已經開始有些眩暈了。
“好了,我們回去。”說着他拉着就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