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希望站在最高處，以為這裡就代表着一切，可惜，不是。我沒有告訴趙大姑，我是看到唐淩飛站在最高處，但是，他周圍風雲變化，沒一刻的甯靜。他陰沉的神情沒一絲笑意。

還不如我姐姐呢，也不如即将離開的母親。她們的影像裡沒有飄忽氤氲，一切都是明媚的，快樂的。

每當我努力試圖多看一些，關于他的未來，可惜，影像都不是很令人愉快，這讓我很難過。我也努力看過，于晴的，希望她可以給唐淩飛帶來好的東西，可惜，這女孩子滿身戾氣，心思太過複雜，說句實話，還不如我的李佳雪呢。

“也許我可以幫忙，但是，最終的決定還是在于他。”這應該是趙大姑很想要答案，也是算是我對于她許諾。

趙大姑看着我，眼神裡有很多陌生，最終，她隻說了聲謝謝，便離開了。

母親見趙大姑默然離開，很緊張的走進方來看我。

“她有沒有為難你？”母親緊張的問。

我搖了搖頭，心一直在下沉，好像連喘息都不順了。我真不想讓母親看到此時的我。

哎！孩子啊！母親上前，想要安慰我，我連忙擺了擺手，我什麼都知道的，您不必說，我知道，我知道。

我和唐淩飛是不一樣的，他和這裡的人和孩子也都是不一樣的。他有着不同于我們的人生。如果沒有趙大爺，人生軌迹我和他也許不會有任何交集，即便是有，也隻不過是擦肩而過。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就算是父母兄弟也是，何況你們隻是朋友。”母親說。

嗯！我點頭，我懂，我都懂。

我還是告訴母親我想要去奶奶的家看看，去哪裡親手打掃一下。

母親神色一頓，但還是同意了，從床頭櫥的抽屜裡拿出一串鑰匙，遞給我。

我擔心唐淩飛回來，看着我，現在的我是沒辦法掩飾的，所以，快速逃離了。

奶奶的家，其實母親一直都有打掃。所以，我就隻是坐在空空的院子裡，發呆。奶奶的家是這山溝裡唯一建了高高院牆把家圍起來的，唯一，大門上鎖的。因為奶奶是神婆，家裡供奉神明，而神明是不喜歡随便被人打擾的，所以，記憶裡，即便是大白天，奶奶家也是大門虛掩着的。可現在想來，奶奶其實不過是掩藏那些前來算命，占蔔的‘客人’。

記得奶奶離開時還做了一個小小的儀式，意思是讓母親接替她的衣缽。所以，之後，母親就坐在奶奶曾經的位子上開始給人算命占蔔，隻是這現年，已經很少有人來了，奶奶的家幾乎閑置起來了。再加上，我一直在外考學，母親盼着我能出息，心裡也擔心，自己做神婆會對以後的我有不好的影響，所以，母親對算命占蔔這事也漸漸懈怠了。

其實我是無所謂的。

我已經很久沒來了，看着院子裡的物件，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奶奶把我裹包在背上，一面幹着家務一邊哼着小曲哄我睡覺。奶奶和母親總是在為家裡的吃喝拉撒睡操心，忙不停。也隻有關燈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們才得以喘口氣，每當這時，我都會感覺，奶奶的心是愉悅放松的。

我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奶奶當年奉神的那間房子，在正屋的西側，有一個幾平米的裡間，隻在背面的牆上有一個很小的窗戶，通風，但記得很少打開，那裡總是光線晦暗。我開門走進去，裡面還有一張供桌，供桌旁有一個木頭箱子，很陳舊了，沒有鎖。我走過去打開，裡面有一個蒲團，是奶奶，曾經坐過的。蒲團下面蓋着用草紙包起來的燭台和香爐。這是母親收起來的。箱底還有一節白色蠟燭，我拿起來，突然蠟燭竟然點燃了！

我一驚，手一松，蠟燭掉進木箱子裡，瞬間，那包裹燭台和香爐的草紙被點燃了，火就這樣燒了起來，而且是那種瞬間的熊熊烈火！我慌亂，但還是趕緊起身去找水滅火。

可是這裡還能找得到水嗎？心裡一邊懷疑，但腳下的步子卻沒有停。

沒想到在一東側平屋底下正好有一個水桶，放在這兒應該是用來接雨水的，三步并作兩步，過去，一看還真有水，小半桶，提起來趕緊往回跑，可是當我再次走進那個幾平米的裡間時，裡面哪兒有什麼熊熊大火呀，再看那個木箱子，好好的，連個火星子都沒有？！

我拎着水桶，站在木箱子前，良久！

放在水桶，慢慢蹲下身子，手再次伸進木箱子。我知道，草紙包裹下面的燭台，香爐是不可以輕易打開的。若經我的手打開，…那将意味着什麼，我比誰都清楚。這些東西帶了靈氣，像是在對我召喚。

當我的手剛碰觸到那些包裹的草紙的時候，感覺到了。

外邊恰好傳來唐淩飛叫我的聲音！我的手像受了驚吓一下縮了回來。

我應了一聲，起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連門都沒來得及關好。

我左手緊緊握着剛才伸出去打算打開那些草紙的右手，像是，如果不這樣緊緊抓着，下一刻這隻右手又要伸過去了。

唐淩飛正好站在奶奶家胡同口處。看到我，立馬跑過來，說，找你老半天了。然後，他瞟了一眼奶奶家。問，你來這兒幹嘛？

我搖了搖頭，說，沒幹嘛，就是想來看看。

我感覺渾身發冷，埋頭不敢與他相視。就催促着他趕緊走。

好一會兒，我的呼吸漸漸平穩了。

“你怎麼了？”唐淩飛問我。

“什麼？沒什麼呀。”我心發慌，手也禁不住發抖。

“你是不是被什麼吓着了？”唐淩飛問。

“啊？我看到起火了。”我說。

“起火？”唐淩飛轉身想要回去看個究竟。

“沒有，是假的，我隻是看到了，不是真的。”我說。

“哈，你！讀了這麼多年的書，白讀了嗎！你，難道你還信那些東西！”他壓抑着情緒。

“…”我無言以對。

“算了，回家，吃飯。”

兩家人坐到一起，在我家院子裡。但是趙大姑沒來。母親問，趙大姑呢？趙大爺一臉不快，瞪了唐淩飛一眼，說，走了！

走了？趙大爺指着唐淩飛的腦袋，說，被這小子氣走了，沒說幾句話，這小子真是本事了！

可是也拿他沒辦法。唐淩飛卻是一臉嬉笑，說，吃飯了，吃飯了，我都快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