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睡懶覺好啊！”

“是啊，你看我孫子孫女，放假的時候上午十點前絕對不會起床的。”

“我家的也是啊！”

崔既白尴尬笑笑，突然瞄到路邊有一個接近于泥土顔色的小涼棚，裡面站着一個穿軍裝的男人。

“那是什麼？”

大爺大媽一看，笑容淡了，一個大爺悶悶地說：“征兵處。”

兩人在早市裡買了米和肉，崔既白自掏腰包，給孩子們一人買了兩袋糖。

回去的路上，一群小丫頭從她們身邊跑過。有一個女孩不留心，撞到了崔既白的肩膀。

小女孩看起來才十三四歲大，皮膚黝黑，身材纖細，一雙眼睛特别幹淨，“姐姐，對不起，你沒事吧？”

崔既白看她也不是故意的，搖搖頭，“沒事。你們跑這麼急是去幹什麼？”

女孩脆生生地回道：“去征兵處啊！”

崔既白和大娘面面相觑，這麼小的孩子，去征兵處？

她們加快步伐，跟在這一幫丫頭後面。

女孩們有的紮着一個低馬尾，有的編了兩條麻花辮，油光水滑的，随着奔跑的動作左右晃。

聞着皂角味，她們跑到了征兵處。

帶頭的一個高馬尾女生朝男人喊道：“叔叔，我們要參軍！”

男人五官硬朗，面色陰沉，站起來有一米八，對于她們這些一米五，六的女孩子們來說，壓迫感十足。

“這不是小孩子該來的地方，趕緊回去！”

嚴厲的措辭和語氣并沒有吓退她們，反倒讓她們更加激動，叽叽喳喳的，吵得男人頭疼。

“我們十四了，不是小孩子！”

“對啊對啊，我們要參軍！”

“現在前線那麼缺人，我們為什麼不能去？”

......

崔既白站在馬路對面，看着男人的臉色從一開始的冷峻變成無可奈何。

他試圖和這些小丫頭片子講道理，“戰場不是過家家，你們這細胳膊細腿的，上去幹嘛，送死嗎？”

“我們不怕死！”

幾個女孩附和道：“對！”

“啧。”

男人眉心擰起，坐回凳子上想假裝聽不見她們的話，那些女生卻堅持着，不停在他周圍講話。

大娘歎了一口氣，朝崔既白說：“我們回去吧？”

崔既白還不想走。她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這種場景，得知道結局，她才沒有遺憾。

她将手裡的塑料袋遞給大娘，想想，又拿出五包糖，“你先回去吧，我認識路，等會我就回去了。”

大娘不放心她，但在她再三保證下，還是妥協了。

大娘走後，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從隔壁的瓦房中出來，朝涼棚走去。

“怎麼了？”

男人揉揉太陽穴，“這些女孩才十四歲，跟我跑過來說要參軍。”

女醫生看向她們，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個鬧着要上軍校的弟弟，現在不知道是在哪呢，上個月走後一點消息都沒有。

“唉。”

有了弟弟的先例，女醫生知道這幫孩子是不會死心的，跟男人建議道：“要不你先把她們招進來送進軍校吧，軍校那邊缺人。”

幾個女生聞言眼睛一亮，脆聲附和，“對啊對啊！”

男人看看女醫生，又看看這幫丫頭片子，無奈歎氣，将手裡那一疊登記表往桌上一扔，“寫名字吧丫頭們！”

見他妥協，女孩們跟雛鳥一樣擠過來，争先搶後地拿筆寫名字。

崔既白在這時走過來，朝陰沉的男人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你好。”

男人看了證件，知道她是從地下上來的研究人員，站起身來朝她敬禮，“你好。”

女醫生也好奇，但沒時間。她得招呼這些姑娘們做體檢。

崔既白一邊同男人閑聊，一邊看着這幫紮着馬尾，麻花辮的女孩子排成一列，一個接着一個進去，等她們出來時，馬尾和麻花辮不見了，隻剩勉強整齊的齊耳短發和明顯大一号的軍裝。

男人嘀咕道：“這麼大點兒的女娃，非鬧着要上戰場幹什麼。”

崔既白五味雜陳，不知該說什麼，隻好等她們過來時，走過去，把手裡的五包糖給她們。

女孩子們剪了短發，正新鮮着，叽叽喳喳地同周圍人開玩笑，看有一個大姐姐過來，而且還要給自己糖，一時還有些害羞，推讓道：“不用了，姐姐你自己吃吧。”

“我不喜歡吃這個，你們吃吧。”

女孩們猶豫片刻，崔既白就借機将糖全都給了背了背包的女孩兒。

“謝謝姐姐！”

“謝謝姐姐！”

崔既白看着這些純真的女孩兒，眼眶發熱，“沒事，你們喜歡就好。”

接人的車不久就到了。崔既白站在車邊上，和女孩們挨個道别。

從車上下來的男人接過女孩的背包，皺眉道：“裡面裝了什麼，這麼沉？”

“糖還有飲料。”

男人看向她澄澈的眼睛，冷着臉，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