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昊澤下巴都是青胡渣,淚溝深陷,表情嚴肅。他的聲音低沉沙啞,看向崔既白的眼神銳利,如同老鷹在偵查敵情。
“你就是崔既白?”
崔既白被他盯得莫名緊張,咽了一口唾沫,“是。”
他指向對面的辦公椅,“請坐。”
“很感謝你為暗樞提供的情報,你可以跟我詳細說說當天行動的過程嗎?”
她的猜測沒錯,文件果然有問題。
她沉默幾秒,緩緩開口,将當天的行動從策劃開始,事無巨細地向他講述。
吳昊澤一邊聽一邊在腦機的屏幕上整理,有些細節模糊的地方還會問幾句。
等兩人确定沒有遺漏的細節,可以結束時,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後,崔既白已經累得不想說話,感覺有一隻手緊緊地自己的握住心髒。
吳昊澤察覺到她的疲累,盡量少說廢話,加快進度,确定結束後,朝她抱歉一笑,用内部系統聯系田善來接人。
田善送完她就回去泡實驗室了,來接人的時候感覺腳步都輕飄飄的。
連續熬了三天的夜,平均每天睡眠不足四個小時,别說他們這些中年人了,連那些實驗室的小年輕們也個個神情憔悴。
打開門,崔既白被他站在頂燈下,半人不人半鬼不鬼地樣子吓一跳。
“诶,别叫,是我。”田善趕緊出聲,呵呵笑了兩聲,在崔既白眼裡更顯陰森,“我來接你回宿舍的。”
崔既白捂着胸口勉強笑道:“嗯。”
沖會議室裡的吳昊澤颔首打招呼後,田善領着崔既白往電梯口走,“宿舍就在研究室的旁邊,八人一間,條件簡陋,你多多包涵呐。”
當初答應田善來Q省參與研究,她就已經做好吃苦的準備。跟着他到一扇鐵門前,推門而入,環境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差。
四張鐵架上下床排在兩邊,床與床之間立着鐵櫃。房間的中央是兩張鐵長桌。牆壁沒有刷白,就是鐵皮的顔色。
簡陋是簡陋了些,但勝在幹淨。
田善指着一張床,上面隻有床墊和枕頭,“你住靠門的右上鋪,喏,這。”
崔既白點頭,“那我的衣服...”
“衣服和被套那些的去五樓找後勤部領,上廁所,洗澡的話出門左拐,走到盡頭。”
沒有獨立衛浴。崔既白有些難以接受,腦子裡浮現出大澡堂子,許多人坦誠相見,擠在一起泡澡。
她打了一個冷顫。
“行了,研究室還有事,你自己去領衣服啊,我先回去了,有事再來找我。”
“嗯。”
崔既白在他離開後打了一個哈欠,回想來時的路線,找到電梯口,摁下“5”。
王守仁比了一個“五”的手勢,“最少,最少也得過來五個科學家,當然,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朱麗葉捋了一下金色的馬尾,聽見一旁的翻譯這麼說,爽快回道:“可以,我立刻回去向上級請示。”
“good,good!”王守仁高興地哈哈一笑,三步并兩步走過去,朝她伸手,“合作愉快。”
朱麗葉握住他的手,勾起薄唇,“合作愉快。”
回飛行器的路上,他們路過研究室。
王守仁看這些年輕人垂頭彎腰,申請專注,不由得眼睛一熱,朝一旁的翻譯說:“他們正托舉着我們。”
朱麗葉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副深受感動的樣子,在她眼裡,這些人來這也隻是為了工作,為了報酬,為了自己的名譽。
弱肉強食,自己為自己負責是從小就被灌輸的理念,所以她感受不到王守仁心裡的一腔熱血。
王守仁也不在乎,送走她們後,回辦公室處理事務。
四台占滿整面牆的洗衣機在運作,噪音大得人和人之間說話靠喊。
崔既白拍拍正在挑揀衣服的大媽,“你好。”
大媽回過頭來,見到生面孔,笑着問:“什麼?”
“我來拿衣服!”
大媽往前傾,皺眉大喊,“什麼呀?”
崔既白深吸一口氣,湊到她耳邊喊道:“我來拿衣服和床單!”
“哦!”
粗糙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腕,有些刺撓卻也幹燥溫暖。大媽将她拉到洗衣間旁的小儲藏室,裡面放着一排籃子,籃子裡是深藍色的衣服和床上三件套。
大媽熱情幫她挑揀好,嘴裡念叨着,“可算是來新人咯。”
崔既白皺眉,“阿姨,這裡這麼缺人嗎?”
“可不是呢。”大媽一邊疊衣服一邊歎氣,“那些小年輕我都認識呢,個個瘦得跟竹竿一樣,唉,他們父母看見了該多難受啊。”
“那你是怎麼到這裡工作的?”
“唉。”大媽眼神黯淡下來,“獨生兒子去年出車禍死了,我在家裡無聊,就住這附近的養老院裡了。裡面好是好,就是太不得勁兒了,幾個老頭老太太聚在一塊兒,一點朝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