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正經統計過,凡人不能夠活到壽終正寝那日的高危職業,紅芍相信,将軍這個職位必定是榜上有名的。
那日紅芍趕到大婚現場時,汪鈞淩和許柔惠都已經沒氣了。
而連星上神原本布的法術,是連紅芍都看不到他真身的,隻是因為遭到反噬昏迷,法術失效,紅芍才在血泊中瞧見他,把他撈走。
紅芍是在連星醒來之後,才從她和連星斷斷續續談起兩位前上神的對話裡,把這段缺席的故事串聯起來。
事情最開始的發展,完全按照紅芍之前預測。
許柔惠此前暗自運作,利用民衆輿論挾持皇室幫助北滄軍,雖然沒有露出任何馬腳,但還是被多疑的皇帝所猜疑。
皇帝随便找個由頭向她發難,流放走公主的授業恩師,拔掉她在朝中的爪牙,而後罰她在公主府内自省。
汪鈞淩起初還沉浸在宋連星和宋紅芍兄妹不告而别的惆怅裡。
等到副将回報完全尋覓不到二人蹤迹,他才不得不放下。
此事放下,汪鈞淩便回過味來,開始打聽慶功宴上,為什麼一直沒有見到公主的蹤迹。
從朝廷文官此前對這次戰役的态度,就不難看出,他們都是些見風使舵、明哲保身的主。
他們既想巴結這位朝中紅人大将軍,又不願意開罪皇帝,紛紛勸說汪鈞淩,莫要跟此事沾邊。
汪鈞淩當然是不聽勸的,借着一場宴席,喝到三分酒意,他就敢跪下跟皇帝求娶公主。
自古以來都是帝王家為公主點驸馬,何曾有過下臣直接向皇帝求娶一說,這已經是觸龍鱗、犯大忌。
況且當時大家心知肚明。
開春之後,民樂國極有可能卷土重來,繼續派兵讨伐北滄,皇帝還得仰仗汪鈞淩帶北滄軍替他守國門,于是這不合乎禮節的求娶,在皇帝眼中還帶着一思威脅的味道。
這是真正的藐視皇家權威,這樣兩個有權有勢還不服管的人結成夫妻,那還得了。
隻可惜紅芍不在身邊,許柔惠被軟禁。
這兩位男人誰也沒有反應過來此事不妥,會為以後招來殺身之禍。
等到許柔惠得知此事,已經是這場宴席結束後的第二日,她打點關系,送來一份書信。
這封書信就沒有什麼文绉绉的才情了。
許柔惠就差指着汪鈞淩的腦袋痛罵他做事魯莽,腦子就是用來挂盔甲的擺件。
而我們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将軍,這個時候,滿腦子都是這個人好在乎我。
也不知道許柔惠得知汪鈞淩收到信後,是這副樣子,會不會氣得半夜爬牆出來打人。
至于連星,看到這兩個人信件來往是何想法,他并未跟紅芍訴說,紅芍隻能自己腦補,恐怕是很不痛快的吧,自己的心上人滿心滿腦都是關心自己的師弟。
北滄皇帝當然沒有立刻答應汪鈞淩,隻是推脫鎮國大将軍喝醉了,此事容後再議。
但這狗皇帝也不敢說不答應,畢竟大家都清楚,北滄現下除汪将軍,無人能戰,無人敢戰。
直到正月十五那日,皇帝下旨,說這二人郎才女貌,很是般配,特地強調是由他指婚,撮合兩人。
聖旨末尾留下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說将軍有要事在身,皇祖母也不舍得公主早嫁,兩人婚期容後再議。
連星上神未過門的妻子,在凡界還是成了汪鈞淩的妻子,聽到這,紅芍那是大氣不敢喘,唯恐一身傷躺在榻上,本就一臉蒼白,為情所傷的殺神,傷及無辜。
紅芍不禁感歎,造孽啊!
皇帝這段旨意很好理解,大概就是讓汪鈞淩再去一次戰場,把這一戰打赢後再完婚,妥妥一張吊在驢腦袋面前的大餅。
哪怕是這樣,汪鈞淩也是極高興的。
反觀我們上天庭尊崇無比的上神大人,還要收斂自己的情緒,他淡淡地跟紅芍說道:“我用宋家兄妹的名義,偷偷留過信給汪鈞淩。”
這信聽着,還不像往日連星替紅芍寫日報那般敷衍,他杜撰了好些兄妹二人的見聞給汪鈞淩,鋪墊一番才提及自己聽聞将軍喜事,特來送上祝福之類的酸話。
紅芍不知道怎麼接這句,隻能話趕話順着往下說:“汪将軍收到信肯定更開心。”
連星沒有回應,隻是輕輕點頭。
汪鈞淩回京前,就極其重視年後可能存在的開戰,那會他和連星前往京都時,一直在讨論之後如何收複失地。
北滄軍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歇着,每天都有各種地形、陣型的軍隊訓練要完成,這些汪鈞淩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就是有個難題,又得舊事重提,愁得他夜裡翻來覆去的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