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得正好！快看看能不能救人。”

從目前經曆的來看，孫悟空在哪吒心裡的形象已經從潑猴變成了有本事有人脈還願意幫忙的好人。

此事人命關天，有一丁點希望都不能放棄。

而且孫悟空是猴身回來的，這裡的人看見他沒什麼特别的反應，就說明他已經提前來過了。

百姓沒排斥他，他就有很大可能已經幫中原做過什麼了。

意識到這一點哪吒便更相信他。

孫悟空看了看已經沒了氣息的宰相，有些為難的反問：“我也是走降妖除魔路子的，我哪會救人？”

“沒有辦法你就不能現在想想嗎？”

哪吒說得那麼理所應當，孫悟空聞言還愣了一下：“那你比我來得還早呢，我聽聽你想出了什麼好辦法。”

“起死回生天道不容，我能想出什麼？”

“你不能我就能了？”

……

君王沒再強求，隻安排人妥善給宰相下葬，又囑托宰相平日交好的大臣好生照料宰相家幼子，而後将哪吒與孫悟空請到太極殿。

曆來國都就沒有不繁華的，有些朝代的君王甚至認為，宮殿能奢靡到什麼程度，他們面子大到什麼程度。

但現在太極殿外色調灰蒙蒙的，上等玉石雕刻的外牆上落滿了灰塵，建築整體看上去也像在走戰損風。

“讓仙人見笑，幹旱連年，國庫空虛，拿不出多餘的錢财來修繕宮殿。”

言畢還率先走上前，替二人打開了殿門。

内裡也與外面一般無二，隻不過收拾得幹淨了一些。

君王招呼哪吒與孫悟空坐下，并親自燒水沏茶。

哪吒立馬伸手制止：“别整那些有的沒的，你們都知道什麼，快撿重點的講一講。”

提起這個，君王還是那副愁苦的表情，眉頭緊皺着，歎息道：“我們隻是普通人，我們無從得知到底有多少妖怪，隻知道為首的是一條巨蟒。”

“據先鋒将士所言，那巨蟒的身體大概能占據半座山，且口水具有很強的毒性，會腐蝕人的皮膚。”

“我們最初的抵抗是派将士去圍山，那巨蟒便吃我們将士的靈魂，五十多萬将士為此喪命。”

妖怪占山為王之後沒人敢靠近那座山，所以也沒有将士是如何犧牲的這類消息傳回來。

城中百姓隻知參軍是一條有去無回的不歸路。

所以這五十萬，已經是他們城中所有的兵力了。

那時候他們認為，殺掉巨蟒，就能從巨蟒身上找到能治療蛇毒疫病的藥方。

也許是五十萬這數字有些龐大，自這之後巨蟒安靜了一段時間，沒有再攻擊村莊與宮殿，也沒有要求他們向山中供奉活人。

染上疫病的人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死去，慢慢的，雖然幹旱越來越嚴重，但大家都潛移默化的認為，沒有妖怪再威脅他們的生命了。

于是這個時候，妖怪重新出山，開始走招搖撞騙的路線。

哪吒注意到，君王說到這裡，眼睛中隐隐藏着淚花。

而他也隐隐能猜到，那白骨坑裡，埋葬的就是這已經犧牲的五十萬将士。

“可能這五十萬将士的靈魂已經變成了妖怪壓榨我們的一部分能力，所以我們再見到妖怪的時候，它已經不再粗暴的用尾巴砸毀我們的房屋，而是僞裝成仙人，騙取我們的信任，讓我們再喝下帶着蛇毒的水。”

“妖精本性惡劣，以見我們恐懼絕望為樂，多次戲耍我們。”

講到這個，哪吒有些不理解：“你們都已經這樣被妖怪騙了，為什麼我去揭皇榜的時候還有百姓願意相信我呢？”

“妖怪不清楚人類社會是怎樣運行的，那皇榜十年來無人問津，就算有人認真看，也會在聽到城中情況以後搖着頭離開。”

“包括妖怪的詭計再多，也隻是不入流的一些坑蒙拐騙，最開始還能騙到人，後面能次數多了，城中孩童都能一眼識破。”

整整十年，終于有人能拿下那帶着官威的皇榜，自然在民衆心中會有一定的可信度。

但一心隻關心能不能吃飽飯能不能喝到水的百姓不會理解哪吒在急什麼，也不懂怎麼區分真正的仙人與妖精的障眼法。

所以将哪吒也劃進妖怪陣營不足為奇。

說到這，君王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繼續補充：“之前來過一仙人，說給我們加了護體的法術，隻要我們不被蛇妖蒙騙患上疫病，蛇妖便不能拿我們怎麼樣。”

“但蛇妖報複心極重，就算吃不到靈魂，也不願意給我們留下生存空間。”

以前是水中投毒，後來是用蛇尾掀翻土地，使房屋倒塌，砸死過不少人。

見君王已經把知道的都說得差不多了，就到了孫悟空開口：“蛇妖行蹤隐蔽，沒有行動規律，很難被找到，而且多久來中原城作惡一次，每次要從百姓身上得到什麼，均無定數。”

哪吒從金光洞回來以後見城中所有人都被聚集在祭壇邊，就是因為蛇妖才剛來作亂過，孫悟空出手降妖，能打得過，能短暫的保護這裡的百姓一次，但抓不住蛇妖。

所以君王才用老辦法，帶着所有人去祭壇中央求神。

也是希望所有人都在孫悟空的視線範圍裡，就不會有蛇妖将人擄走他們卻沒有辦法的情況。

蛇妖以人類靈魂為食，既不要求人類供奉，也不會主動使用暴力手段，主要用坑蒙拐騙這一套。

在水裡投毒，散播蛇毒疫病。

病死的人靈魂就會變成蛇妖的食物。

從表面上來來看，大概最簡單好用的方法就是主動讓百姓感染疫病騙蛇妖出來了。

雖然他們都已經見過蛇妖，但短暫的交手除了能得知蛇妖很靈活，法寶無法捕捉以外，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所以将所有的信息都整理清楚以後，就得出了——

想百分之百讓蛇妖現身，唯有再主動向水中投毒，讓村民都感染疫病這一個穩妥的方法。

同時這也意味着，一旦失手，全軍覆沒。

這座城裡不會再留下一個活口。

求生是人之本能，人無法違抗本能，便在此基礎上産生恐懼焦慮等可以反過來支配人的負向情緒。

君王在位二十五年，親眼目睹了這場災難發生的完整過程。

他隻是一介凡人，他想讓自己活下去，想讓自己的子民活下去，僅此而已，所以他一退再退，他不敢賭。

哪吒和孫悟空離開了太極殿，又朝見過蛇妖那座山的方向走。

從太極殿出來以後，哪吒就一直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孫悟空見不得哪吒垂頭喪氣的那一套，說教道：“你在愁眉苦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