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潤冰涼的觸感從掌心傳來,禹天行冰得吓人的體溫似有所上升。
季明燃靠近他時便發現,他渾身散發的冰寒冷意不是心理變化,而是化學變化,他的身軀猶如在炎日下冰塊,消融發寒。
本是觸感冰涼的承靈環握在他的掌中,襯托對比下,反顯溫暖。
季明燃非好刨根問底之人,但見此也不由得問:“你和小姬是怎麼來到靈修界的?”天門才開啟一年,他們定不是按尋常途徑到此,還弄成這幅模樣。
禹天行低啞道:“金鵬族具有跨越世界的能力,輔之聯系靈修界的秘法,便能到此。”
他說的簡單,但若真如此容易,便不會有萬千小世界修士擠破頭去争搶越過天門的機會。
單是能夠聯系靈修與小世界的秘法,被個别大宗或氏族所牢牢掌握,外人無法獲知。
三陽師兄曾告訴她,即使掌握秘法,亦隻有血親才能夠使用。
這麼說,“靈修界有你的血親?”
“也可以這麼說。”禹天行見季明燃側首聽得認真,漆黑瞳眸露出一抹柔意:“畢竟,再親也親不過本體,不是嗎?
“你在小世界所見到的,是我不小心散落到小世界的元魂。”
季明燃若有所思:“方才從承靈環飄出來的?”
禹天行輕描淡寫:“不小心散落到環中的殘魂。”
季明燃不信:是有多不小心,才會令元魂散落,而其中部分還掉落到具有固魂護魄功效的靈器當中。
而且,合着她當時帶了兩個魂體越過天門?脖子玉環寄托着禹天行的殘魂,腰間錦囊則藏有師兄李箫森的元魂。
他們倒心大,若她有個萬一,他們的元魂都無法複原。
季明燃隻從大師兄李箫森的經曆聽聞過元魂盡散之事,姜老闆勞心勞力曆經百年才将他的元魂聚齊送還靈修,如今還需蘊石蘊養才能恢複如常。
李蕭森當年元魂盡散的原因還未向三陽師兄了解,禹天行看他樣子也不想多說。
無論如何,殘魂返體後還需萬全蘊養,方可複原。承靈環于現下的禹天行來說,很重要。
季明燃本想從禹天行暫借承靈環,在未獲得宗門蘊石前,還需要依靠它穩住識海中的傳承之力。
可禹天行更需要它。
季明燃徑直打消借用承靈環的想法。
故人未亡,未亡之餘還能夠重逢,多難得。
“既然如此。”季明燃嘴邊上揚的弧度擴大,掌心施力,緊緊握住覆于掌上的手,使勁一搖:“繼續好好合作吧,搭檔。”
禹天行望着被握住手,“好。”掌心反扣,承靈環落于手中。
“嗚——”
遠方林地妖獸哀嚎響起,季明燃聞聲望去,“是他們追趕妖獸的方向。”
看來妖獸快要被解決了。
季明燃正要與禹天行讨論接下來的安排,頭頂光線暗下,一襲雲紋黑袍擋住視線。
坐于身側的禹天行在她轉頭時轉向她,俯身傾于身前,凝視她的擡眼望來的視線,不緊不慢地撫過掌中玉環,雙手揚起,将它重新環于季明燃的脖頸之上。
季明燃疑惑:“嗯?”
烏黑通體玉環與擡起的眸眼相得益彰,沉澈透亮。
禹天行:“重逢禮,不用還。”
“還是不了吧,你也知道,我不喜歡欠人家的。”季明燃摸向玉環,正要摘下,卻被冰涼的手按住。
“也是助我殘魂返回的謝禮。”禹天行緩緩道:“如此,才是兩不相欠。”
既然他不需要,而她需要,季明燃不客氣:“好。”
謝禮可收,但重逢禮需還,回什麼禮好呢?
價值要與承靈環相配,意義又需有重逢見面之意。
不好辦。
季明燃困惱:“你想要什麼?”
禹天行眸中閃過笑意:“不着急,慢慢想。”
季明燃更覺難辦,餘光掃過不遠處正在刨土的小馬,猶豫道:“莫非,你想要它?”
不然為何引它過來?
追趕馬匹時,她就一直疑惑為何小馬拼老命也跑過來,直至看見它被禹天行扯住的模樣,真相大白——定是禹天行使了什麼法子,引它來此。
禹天行隻看她:“你想要?”
這般反問,他好像真的想要。可季明燃并不想退讓:“事實上,我追趕它在先,捕獲它在先,它理應歸我不是嗎?”
思忖片刻,季明燃索性站起身來,指向小馬,再次确認:“禹天行,你真的想要它?”
若他真想要它作為重逢禮,她也無法答應。
季明燃說起身就起身,也不管腦袋會否撞上禹天行。兩人将要相碰之際,禹天行才終于側開身體,季明燃的前額堪堪擦過他的衣襟。
禹天行目光在胸前衣襟上停留片刻,才望向季明燃指向的“馬”,淡聲否認:“不是。”
要它的是重珏,不是他。
而且,才不要它作為難得的重逢禮。
既然她想要,禹天行招手,麒麟獸瑟瑟走來,“的确歸你,拿去。”
麒麟獸接收到禹天行的指示,有些猶豫,左看右看,一個冷眼如刀術法深不可測,一個錘它錘得拳拳到肉,哪個都不是好惹的。
最後,它絕望地“越——”一聲,拖沓着腿腳,朝季明燃走去。
直來直去的主人,總比喜怒無常、陰冷無比的好。
這次在禹天行的幫助下,季明燃快快樂樂、穩穩當當騎上馬駒,朝妖獸發出響聲的方向道:“走吧!我們往那邊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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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中,金丹狼王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隻稍落下最後一擊,即取它命。
可最後一擊遲遲未落。
包圍它的修者,呈三足鼎立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