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季明燃呼出一口氣。
頭暈目眩之感突地陣陣湧來,正欲扶住腦袋擡起的手卻控制不住地顫抖。
如螞蟻啃咬的細密酥麻感自下而上,從雙腿瞬息覆蓋至全身。
季明燃臉皺成一團。
腿麻。
她忍着麻意,一點一點移動雙腿。
“啪嗒。”一不小心,手裡的竹筆倒在案幾之上,墨迹化開,将本已謄寫好的書卷沾染成團,濃黑墨團漸漸往裡滲入。
“哎喲!”季明燃輕吸口氣,顧不得渾身酸麻,一手拿起筆,一手拿起書卷,将二者遠遠分離。
可别重新再抄一本。
她從進門至今,便沒日沒夜地默寫傳承書籍。
“今日是第幾日來着......”季明燃喃喃道,她将筆和紙放妥,往後一靠,才開始用雙手慢慢擡起發麻至無法動彈的一條腿。
身後依靠的,不是别的東西,是堆滿院落壘得比人高的空白書卷。
被挪起的腿放在與矮桌齊高的書堆上——這是她不知日夜奮筆疾書的成果。
厚薄不一,細細數來,有三十餘本。
自入銮峰那夜起,她便不曾停歇。
她的腦袋裡裝有威力可将整座山峰夷為平地的傳承,唯一讓她平安無恙的方法,便是将它一一默寫下來,而後讓師兄将她的記憶抹去。
為什麼不能直接抹去?
代價是鼎盛宗萬年傳承再度失傳,背離老闆目的,不可。
為什麼不能将有傳承的記憶剝離?
傳承威力之大,一同生硬剝離,不但對施術者造成嚴重危害,更會對本就弱小的她造成毀滅性影響,魂體盡散。
那日未待她道明自己即将進階煉氣期的消息,完成傳達任務的箫森師兄當下面色浮白,再度呈現若隐若現的幻化迹象——他的元神重返肉身,本就亟需鞏固,撐到那時已是耗損極重。
她的挂名二師兄,當即面沉如水匆忙帶離李蕭森。
于是銮峰内隻餘她一人。
“咕——”肚子響起。
季明燃摸摸自己的胃,餓了。
一邊的包袱散開,裡面的口糧已吃光。
她站起身來,活動筋骨,往院落四處掃蕩一圈,此處格局與棺材鋪後院一模一樣,隻是各處空蕩蕩,沒有幹糧。想來三陽師兄早已辟谷,無需食物,同樣也忘記普通人需要進食。
掌門隻隔空送來筆墨紙,沒有旁的東西。
季明燃站起,将默寫好的書籍一一搬回房間放好。
數日來,她專注默書進入心流狀态,反而更裨益于牽引煉化靈氣。
體内經大量靈氣洗滌沖蕩,精力不見疲褪,反倒更充沛。
但靈力無法取代食物,肚子餓到不行,她需得找吃的東西。
季明燃将房門關好,穿過院落,推開院門,跨出門檻。
猛烈的陽光刺向雙眼,季明燃眯眼望天。
門内和風麗日,門外豔陽高照。
雖氣象不完全相同,但幸而不再下雨。
季明燃饑腸辘辘,以吊橋為起點,慢慢踱步将整座山峰探索一遍。
銮峰是座孤崖,過了吊橋,走上約莫一公裡便來到冠才苑,冠才苑後有一小塊竹林,竹林之後便是崖邊。
環繞一圈,季明燃大汗淋漓地蹲在吊橋前。
果真是鳥不生蛋的地方。
連顆果子都沒有。
季明燃餓得頭暈眼花,眼前的吊橋仿佛出現重影。她慢吞吞地從地上拾起一顆小石頭,往前一丢——石子碰觸到吊橋上方空間,如碰觸到電網般發出滋滋響聲,随後“嗖”地一下反彈過來。
季明燃歪頭躲過石子,眼角向下瞅見石子變得焦黑一片。
難怪覺得吊橋上方的空氣隐隐扭曲。
果真不大對勁。
她歎氣一聲,慢慢地向吊橋挪進,距離一步之舉停下。
三陽師兄離開前,回頭給她留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師妹,宗門不止銮峰。”
“宗門不止銮峰。”季明燃背手長歎一聲,擡起的右腳轉變方向,往右側橫跨一步。
饑餓使她頓悟。
“就是讓我去其他峰呗。”
季明燃腳尖提起,往前一邁,任由身子前傾,墜落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