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明燃眼裡,金氏兄妹二話不說的消失,正如他們突如其來地攔路打劫般莫名其妙。
雖然分不清他們口中說的外門、内門、親傳弟子有什麼區别。
但看金氏兄妹二話不說就消失不見的架勢,後者定然比前者要好上許多。
隻是......季明燃盯着手裡的肉包子出神。
肉包子是在小世界的時候,禹天行給她準備的,耐存美味,吃着吃着,還有絲絲靈氣入體,想來用得是靈食材料。
小世界的事情,她若不對外說,她與姜老闆的關系自然無人知曉。不過冒尖的人總是引人矚目,在未知姜老闆與鼎盛宗之間的過往前,自個兒還是低調些為好。
季明燃閉眸,引導靈氣在體内煉化,再将之引入識海。
靈力依舊蕩然無存。
季明燃睜眼,眸光炯炯,嘴角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的識海有了絲微乎其微的波動。
這是長久以來第一次感受到,靈力入體後,一片虛無的識海裡發生的變化。
或許再多些時日,停滞不前的修為便會有所突破。
想到此,季明燃深深吸了一口氣。
清澈鮮活的氧氣攜着靈氣充斥胸腔肺腑。
這是比小世界更清新的空氣。
季明燃擡頭望向繁星滿空的蒼穹。
再多些時日。
在前生,她如何敢有如此奢想。
能夠擁有小世界常人的時光已是天賜,她分分秒秒也不敢浪費,如就連睡覺休息也覺奢侈,如同摳門到極緻的守财奴,恨不得将分秒掰開來用,将每寸光陰利用得淋漓盡緻、榨幹得一幹二淨。
但如今,她将擁有更多的時間,多到可以耐心等上一等,可以稍微踹一口氣。
可以稍微慢一點兒地變得強大。
季明燃緩緩地呼出氣,垂下頭,視線落在前方依然無盡的幽靜台階上。
前方再無人影,金氏兄妹是她路上遇到的唯二人物。
内門弟子定然與她無緣分,但不要緊,如若能夠在鼎盛宗順利修行,下個二十年再比試就是。
想到此,季明燃心情更加舒暢起來。
哼着曲兒,邁步前行。
*
一個月後,宗門之境。
石峰平台被暗夜傾覆籠罩下,尤顯廣袤寂靜,唯中央之處發出羸弱微光。
五十三枚鏡像,定格三十枚,黯淡二十二枚。
兩名坐在遠處守着鏡像的鼎盛宗弟子百般無賴,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起來。
青衣弟子道:“聽說掌門走了。”
藍衣弟子感歎:“他也耗不住了麼?”
青衣弟子撐着腦袋歎了口氣,嘀咕抱怨:“哎喲,這屆入門弟子真沒意思。這麼簡單的比試,二十多天才陸續完成,中途還退出了幾個。二十年才舉辦一回的比試,參加的人本就少,還就這點子水平。估計不出幾日,外頭又添笑料了。”
藍衣弟子是個好脾氣的,他寬慰道:“這次參與内門弟子比試亮眼的不少,要拿出去也是比得上的。以後他們将宗門再發揚光大起來,到時投奔咱們宗門指不定數之不盡呢。”
“若是如此自然是好。”青衣弟子依然提不起幹勁:“先是祝老祖說懲戒堂有事,帶着一衆燿峰的人先行離去,然後是齊老祖說圹峰弟子修行出了事故,帶着圹峰的人回去,接着是柳老祖突地發着酒瘋奔回去,泉峰的人一窩蜂追他去了。就連東陸師叔最後也說要回峰處理事務離開了。“
“我看呐,分明他們也覺得餘下的人無望,借故離去。我們還守在這裡有什麼意思呢。”
藍衣弟子見青衣弟子興緻缺缺,知他想回峰修煉,但也隻能安撫道:“再等等罷,說不準就來了呢。”
說着,兩人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中央視像,他們離得遠,并沒有看清鏡像情況,但卻能感應到那處氣息平靜,毫無波動。
二人目光收回,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的無奈。
宗門之境中央鎮有上古靈石,乃此境靈氣彙集之處。如有使用術法或驅使靈器到達者,定然會出現在那附近。
如今氣流不見變化,并無修士到達的迹象。
二人不由得齊齊歎氣,隻能再耗些時光等上一等了。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在他們身後幽幽響起:
“請問,這裡就是終點嗎?”
兩人俱是一個激靈,猛地彈起轉身看向聲音來源。
兩根高聳的石頭柱子之間站着一個瘦小姑娘,衣衫簡樸,頭發淩亂,臉龐青白,挂着烏黑眼圈的一對眸子,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們二人。
高高懸于姑娘頭頂之上的,是一塊瞧不出年歲的蒼老古木所造的牌匾,上方刻有龍飛鳳舞、大氣蓬勃的三字——鼎盛宗。
藍衣弟子才想起來,小姑娘站在的地方,正正是鼎盛宗的入口所在,霖峰無盡台階的終點。
隻是多少年了,大家慣常使用術法到達中央,或徑直略過上空,此處大門反倒更像個擺設,幾乎無人記得它真正的意義。
青衣弟子則瞠目結舌,呆滞半響,轉頭看向最後數字“五十三”鏡像——鏡像不再波動,顯然已是定格。
他驚呆了。
竟有人純靠步行走上來的?
那可是四千裡台階!
兩人在原地怔愣。
見兩人都沒有動彈,小姑娘笑了笑,彎起的眉眼似盛滿熠熠星光,她複問道:“請問,這裡就是終點嗎?”
話音未落,一道光華須臾閃過,小姑娘似有所感般伸出手,光華穩穩落于其中。
是一塊光澤滋潤、狀如凝脂的羊脂色玉牌,上載山川谷流景象。
藍衣弟子反應過來,一面招呼一面往宗門之境中央走去:“師妹,随我來。”并囑咐青衣弟子道:“告知掌門,最後的弟子抵達了。”青衣弟子急忙應了,随後施了個什麼法術,季明燃看得并不清楚。
她一邊跟着一邊低頭瞧着手裡的玉牌,觸感溫潤冰涼,熨帖在手裡,直覺身心舒暢,思緒安穩。
步履不停,擡頭後緊接入眼的,是一塊方形鏡像,所定格的畫面,正是自己的臉龐。
“你是最後一名,其餘先到的人早随各峰峰主修煉去了。我們兩人在此處候着接應完成比試的弟子。”青衣弟子與她并行,見她目光停頓,便說道:“如今你總算到了,這屆比試也終于結束了。按規矩,入門弟子應先前去拜見掌門。”
季明燃聞言四處張望,但放眼望去,除一片廣闊的平台外,便隻有星光之下隐隐可見的連綿山脈,哪裡有其餘人或房屋呢?
正當疑惑之際,一股熟悉的靈力波動傳來。
“這是......”季明燃目光随靈力流動方向轉去,走在前頭的藍衣師兄此刻站定,靈力流動正是從他所站立之處傳來,“傳送陣法?”
青衣弟子見狀拉她一把,腳步加快:“掌門所在的宇境堂在泉峰,若從空中直飛過去也有數千裡遠,要像你這麼個走法,得猴年馬月才能到!等你日後學會禦器或使用其他符箓術法什麼的,愛怎麼走都成。現下可别再耽擱時間了。”
待季明燃走到陣中,近乎透明陣紋在空中浮現并層層舒張,靈力流動所引起的微風輕輕地攜起那蓋住她半個眼睛的劉海。
她存心留意,更是瞧得仔細。
這是個大陣,陣意洶湧渾厚,相較之下,她所能施展的至多能傳送十餘裡的傳送陣仿佛像是孩子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