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海星實在是太遠了,哪怕後面幾次的星際跳躍時莫瑞斯已經沒那麼大反應了,但跳躍産生的眩暈感次次累積,還是讓天生體弱的雄蟲難受極了。
于是從星際航班上下來時,莫瑞斯差點左腳絆右腳直接臉朝地地摔下去。
一直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雌蟲吓了一跳,趕緊往前一個伸臂攬住了他的腰。
莫瑞斯這會兒實在不舒服,也懶得再僞裝什麼,轉身往達蒙尼茲的懷裡一縮,把臉埋在對方胸前:“我走不動,抱我。”
達蒙尼茲沉默地看着懷裡臉色蒼白的雄蟲,隻輕手輕腳地讓雄蟲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靠着,把對方抱起來後,拿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莫瑞斯的發梢。
不遠處,目睹了這一幕的一隻亞雌眼神閃爍。
他打開自己的光腦,在一縷紅光從他手腕光腦滑過後,他立刻就小跑着跟了過去。
然而他剛往前走了兩步就腳步一頓、渾身僵硬,不敢再動彈一下。
遠處,那雙黑底綠細瞳的眼睛從他身上一掃而過,直到亞雌的視野中已經徹底沒了那對雌蟲和雄蟲的身影後,亞雌才脫力般地往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這列星際航班到此處終點站前本來就沒多少乘客了,再加上大家都趕着觀光或休息,離開得很快,所以他的異樣表現沒有引起任何注意。
亞雌手腕上的光腦發出嗡嗡的鳴叫聲,這特殊頻率的聲音讓他瞬間臉色一變。
他趕緊打開光腦,在看到淡紅色屏幕顯示出來的信息後猛地吸了一口氣。
亞雌看着那串被加粗标紅的字符,嘴唇顫抖,此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
莫瑞斯對他身後發生的事毫不知情。
他已經很久都沒安安穩穩地睡過覺了,所以在鑽進達蒙尼茲的懷抱裡後,他聞着對方身上那股熟悉而獨特的香味、沒多久就眼皮打架,還沒到目的地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他難得地沒有做夢,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屋外的夕陽已經隻剩下一點殘輝,橘紅色的幾縷陽光從寬大的落地窗照進來,不僅沒有給屋内帶來溫暖,反而還讓昏暗的房間透出一股子寂寥來。
莫瑞斯剛剛睡醒,腦子還不清醒,隻下意識地蜷起身體抱住了自己的膝蓋,手臂越收越緊。
“叮當。”
非常細微的動靜從門縫裡透了進來,莫瑞斯猛地擡起頭來,像是被蠱惑了一樣就拉開門往外走。
走廊并沒有開燈,比剛剛的房間還要昏暗,幾乎看不清腳下。
但莫瑞斯卻沒有因此而放慢步伐,隻因為走廊的末端是一片光亮。
暖色的燈光并不刺眼,為了配合屋内裝潢風格的緣故,幾乎全都是低矮的落地燈。
房間内并沒有隔斷,所以莫瑞斯就輕而易舉地看到了房間另一端的那道高大的身影。
雌蟲從來都對視線很敏感,他幾乎是下一秒就轉過身來。
在看到莫瑞斯後他一愣,而後放下手裡的東西快步走過來,到旁邊的架子上取了柔軟的拖鞋,單膝跪在了莫瑞斯面前。
他握住雄蟲的腳腕,雌蟲的手掌和那截精緻的腳腕比起來太過寬大,隻要兩根手指就能将其輕松圈起來。
可他動作卻十足輕柔,替莫瑞斯穿好鞋子後才擡起頭仰視着面前的雄蟲。
達蒙尼茲眨了下眼睛:“雄主,您要現在用晚飯嗎?”
這句話達蒙尼茲已經說過了很多次。
第一世、第二世、第三世......
無論莫瑞斯怎麼對待他,達蒙尼茲問出這句話時的表情卻從來都沒有變過。
莫瑞斯忽然就很想知道,上輩子,達蒙尼茲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喂給他吃的時候,這隻雌蟲的臉上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那會兒,他們已經是窮途末路,隻能不斷往地底更深處躲。
之前莫瑞斯連聞到都會覺得惡心的再生餐已經成了奢侈的食物,那裡沒有光、沒有水、沒有食物,除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外一無所有。
莫瑞斯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可在某一天,達蒙尼茲卻小心地湊到他耳邊,用最溫柔的聲音哄他。
“雄主,雄主,我找到吃的了。”
肉塊濕漉漉的,哪怕看不見也知道是鮮血淋漓,莫瑞斯的感官已經遲鈍麻木了很久,但那天他卻嘗出了果蜜般的香甜味道。
那時的甜香和如今繞在他鼻尖的氣息完全重合了起來。
莫瑞斯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傻瓜雌蟲,突然就覺得很難過。
他紅着眼睛彎下腰,重重地在對方的唇上印下一個吻,肆無忌憚。
花蜜潺潺,被揉得碎爛。
莫瑞斯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明明并不是達蒙尼茲的特殊期,他卻一直都能聞到對方身上的那股馥郁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