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瑞斯進門時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但這會兒看到達蒙尼茲這樣撒嬌,心裡一軟就答應了下來:“好,不扔下你。”
達蒙尼茲眨巴眨巴眼睛,又傻又呆地笑起來:“雄主最好了。”
隻有幼崽心智的雌蟲笨拙可愛,絲毫不會隐藏自己的情緒,委屈就撒嬌,高興就歡笑。
——絕不可能捅他一刀。
莫瑞斯不禁擡手揉了揉對方那頭黑色的短發:“要是一直能這樣就好了......”
達蒙尼茲聽不懂,隻又往前面挪了挪,他塊頭太大,這麼一來幾乎整個人都要趴到莫瑞斯身上。
莫瑞斯沒有把他推開,甚至還把撒嬌的雌蟲往自己這邊拉了拉。
在達蒙尼茲看不到的角度,莫瑞斯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他該明白的。
達蒙尼茲親近的,是這個“溫柔的雄主”,從來都不是他。
莫瑞斯呼出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日子就這麼不急不緩地往前走,轉眼就過去了一年又一年。
午後、草地上的白色石亭裡,林·安神色猶豫,好一會兒才試探着問:“莫瑞斯,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莫瑞斯其實是在想以前的事,但他不打算說,隻随意扯了個謊:“啊,是在想明天的事。”
明天,是莫瑞斯又要去中心治療所的日子。
林·安對這件事有所耳聞,此時莫瑞斯一提,他先是愣了幾秒,而後沉默了下來。
莫瑞斯發現對方情緒不高,立刻開口安慰道:“沒事啦,我又不是第一次去了,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林·安勾起嘴角勉強笑了笑。
對于雄蟲來說,被提取遺傳物質是件非常屈辱的事,也虧得是聯邦對雄蟲的行迹進行了高度保密,不然得知此事的其他雄蟲肯定要大肆嘲笑莫瑞斯一番。
但林·安不一樣,也隻有林·安不一樣。
莫瑞斯握住對方攥緊的拳頭,将其掰開,又抓住對方手、像小蟲崽那樣撒嬌般地搖了搖:“放心吧,我真的沒事。”
林·安看着自己的好友,許久才應了一聲:“嗯。”
第二天,莫瑞斯一如既往地乘坐自動飛行器去了中心治療所,熟門熟路地躺進提取艙。
結束後洗澡、穿衣,和曾經的那幾次也沒什麼不一樣。
然而在走出治療所那條專供他用的特殊通道時,他卻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快瞧瞧,這是誰?”
并不是所有的雄蟲都住在首都星,換句話說,能住在首都星的蟲族,無論是雌蟲還是雄蟲都有着某種過人之處。
莫瑞斯憑借的是他自身的高等級,而他面前的那幾個雄蟲,憑借的是其父輩或家族的蔭庇。
莫瑞斯以前是真的把這些雄蟲當朋友,這輩子他認識了林·安,自然就能分清真情和假意的區别,很早之前就和他們徹底斷了來往。
他不想和曾經的這些酒肉朋友多啰嗦,可對方卻不想放過他。
“被抽取遺傳物質的感覺怎麼樣啊?有真正的雌蟲玩兒起來那麼爽嗎?”
另一隻雄蟲誇張地笑着附和:“說什麼呢,莫瑞斯他怎麼可能知道雌蟲是什麼滋味,别忘了,他有個厲害的B級雌蟲看着呢!”
“A級雄蟲就這點兒能耐?真丢雄蟲的臉!”
“除了等級高,你還有什麼了不起的!”
幾人越說越過分,莫瑞斯隐隐約約覺得他們的态度過分得有點奇怪,但也沒當回事。
這裡是首都星。
在BRF779星系裡,别的地方不一定,但在首都星,雄蟲擁有最高的權限、能享受最好的待遇,其安全也是受到了最高等級的保護。
那些雄蟲再看不慣他也不敢做什麼,畢竟,他是珍貴的A級雄蟲。
莫瑞斯心裡想着飛行器也快到指定停放點了,得走快點,要是耽誤了,回去以後達蒙尼茲睡醒了沒看見他,多半就又要哭鼻子。
這時,一陣風聲呼過。
莫瑞斯隻感覺後腦一重,而後就是鑽心地疼。
他腳下踉跄跪倒在地,呼吸急促、扭身一看時,就見一隻表情癡傻的雄蟲正提着一根金屬棍,而與其同行的雄蟲們不僅不慌亂,甚至還狀似癫狂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幹得好!我早看不慣那家夥了!”
莫瑞斯摸了一把後腦勺,手掌心濕乎乎的。
而停留在他視野裡的那根金屬棍末端斷裂、微微彎曲,整根棍子上都沾着血。
在劇痛和眩暈中,莫瑞斯心想,這出血量不對。
莫瑞斯下意識朝襲擊他的那隻雄蟲身上看過去,下一秒,他卻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蹿了上來。
因為他看見,那幾隻雄蟲依舊笑着、叫着,卻用一種陰沉的、狠毒的目光直勾勾盯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