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的表情一僵,而後又打着哈哈解釋起來,說就是一方對另一方堅定不移、能為之付出,為之犧牲。
莫瑞斯更不明白了:“可所有的雌蟲不都是這樣嗎?雌蟲本來就該為了雄蟲付出一切啊。”
林·安的神情黯淡下來。
就在莫瑞斯懷疑對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的時候,林·安才一臉認真地說:“那不一樣,兩者之間的愛是唯一的,熾熱甚至是瘋狂的。”
“隻要想起他就會覺得所有的苦痛都不複存在,隻要能和他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就會覺得幸福,哪怕隻是以旁觀者的身份看着他開心、高興,就會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莫瑞斯困惑不已:“這好奇怪......”
莫瑞斯見過雌蟲在特殊期的瘋狂樣子,那種沒有自我、能為了雄蟲觸碰獻出一切的姿态讓他心驚。
他以為那就是雌蟲最激烈的感情,可林·安卻說那根本不是愛,而是渴望繁衍的、被長期壓抑的本能罷了。
莫瑞斯沉默了。
前世,達蒙尼茲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展現過特殊期,一次都沒有。
莫瑞斯又拉不下臉去問對方為什麼不主動親近他,不然就顯得好像他多看中達蒙尼茲一樣。
莫瑞斯上輩子曾為了這件事煩惱了很久。
有一天他喝多了,腦子不怎麼清醒就把這件事給說了出去。
那些雄蟲們聽到了之後先是一愣,而後就放肆大笑起來,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大約是看莫瑞斯臉色實在難看,其中一人才清清嗓子道:“還能為什麼?肯定是雌蟲那點兒固執呗。”
那雄蟲侃侃而談:“别看雌蟲們長成那種樣子,可心思卻多着呢,我聽說過,說有些雌蟲腦子不正常,非要搞什麼真心唯一那一套,甯願憋死也不展露特殊期。”
“畢竟雌蟲的特殊期啊......”他攤開手,神色暧昧:“能讓那些硬邦邦的家夥柔軟成那樣,完全超出你的想象。”
雄蟲和莫瑞斯碰了下杯,随口道:“那些腦子有病的雌蟲就覺得這種模樣不能給其他雄蟲看見。對了,你對一隻雌蟲那麼上心幹什麼?”
“難不成,你真看上那隻雌蟲了?”
幾個雄蟲看向莫瑞斯,眼睛裡的那點嘲弄藏都藏不住:“一隻B級雌蟲而已......”
莫瑞斯握着酒杯,酒液入喉辛辣,燒得喉嚨和胃都熱辣着,可他卻手腳冰涼。
他扯出個笑:“是啊,B級的雌蟲有什麼好喜歡的。”
明明一隻B級雌蟲......而已。
這麼多年來,莫瑞斯一直以為達蒙尼茲是在為心中的白月光堅持,可現在林·安卻告訴他,達蒙尼茲或許是愛着他的。
這可能嗎?
莫瑞斯隻覺得一切都虛幻又混亂,他看着中心治療所發到他手環上的治療說明,猶豫許久後,還是點下了“同意治療”。
首都的療愈所有着整個星系最好的治療設備和高效藥物,在一整晚的搶救之下,達蒙尼茲的傷勢至少是穩定了。
而莫瑞斯就這麼在治療室外帶了一整晚。
那個中年醫師所說,達蒙尼茲被同伴送來時候幾乎就像一團血淋淋的肉塊。
達蒙尼茲的身體被齊齊咬下了一半,大腦、髒器全都裸露在外,心跳都微弱得幾乎沒有。
可就算如此,他也一直堅強地撐着,沒有死去。
莫瑞斯就忍不住想,達蒙尼茲......會是為了他才撐下來的嗎?
還是為了别的什麼?
莫瑞斯眼神閃爍,拿虎牙用力咬着自己的指節,神色莫辨。
就在這時,一隻穿着治療所制服的亞雌突然靠了過來。
“您就是達蒙尼茲的雄主吧?”
亞雌臉上挂着明顯的同情惋惜,可字字句句間卻全都是對莫瑞斯的贊揚:“您真是太善良了,竟然會對一隻低階雌蟲那麼上心,我......”
莫瑞斯皺眉看着一副貼心可憐樣的亞雌,很不耐煩:“滾開,我對你沒興趣。”
亞雌泫然欲泣的表情一僵,而後低着頭起身、落荒而逃。
莫瑞斯并沒有把這次搭讪當做一回事,他隻是把視線移動回來,繼續出神地看着那台體積龐大的醫療艙。
不管莫瑞斯心裡有多麼糾結,中心治療所很快就給出了回複。
達蒙尼茲身體恢複得不錯,預計再過一個月左右就能醒。
莫瑞斯看着光腦顯示出的消息,在雄蟲協會發來的新匹配建議上按下了“否”。
星曆536年的冬季末,達蒙尼茲傷愈。
他的身體恢複了原狀,可卻還是留下了一點後遺症。
——他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