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路面平坦,薛嶼将車子設置為自動駕駛。
為了避免海馬和黑豹再搞出什麼叫人不忍直視的事。
薛嶼坐在駕駛位抱住自己的海馬,周斯衍則是坐在副駕抱住黑豹。
安靜的車廂内氣氛怪異。
越野車的吸音技術很好,哪怕是高速行駛,坐在車裡也聽不到任何引擎噪聲。
一時之間,車裡安靜得隻能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
薛嶼低頭看懷中的海馬,海馬藍白相間的腦袋,一直往右邊扭,一雙幽深藍瞳十分哀怨悲傷。
再看看副駕的黑豹,黑豹黑漆漆的腦袋,同樣往左邊扭,金黃眼瞳滿是憂愁。
薛嶼目光再往上遊移,看向周斯衍。
周斯衍坐姿端正,白淨精緻的五官紋絲不動,眼觀鼻,鼻觀心。
薛嶼突然覺得,自己和周斯衍好像棒打鴛鴦的惡人。
他們懷裡的海馬和黑豹,猶如一對苦命小情侶,望眼欲穿,近在遲尺,卻不能相擁。
太可憐,太殘忍了!
果然,周斯衍也感受到這股實質化的悲傷。
他扭頭看了眼薛嶼,說道:“讓它倆玩一玩,其實也無所謂,小朋友而已。”
微微停滞,又補充:“嗯,還是看你的意思。”
薛嶼在軍校時,接受過一些關于精神體的課程。
精神體是主人精神世界的投射。
精神體隻忠于主人,幾乎不會有外界的情感。
不同的精神體最好不要接觸,一旦産生感情了,強方會不自覺向弱方傳輸精神力。
薛嶼摸了摸懷裡這隻漂亮的海馬。
也是于心不忍。
手指戳着它的頭冠:“玩耍可以,但不要像剛才那樣了,一出來就搞這些少兒不宜的,你羞不羞?”
海馬蹭了蹭薛嶼掌心,發出輕微的“嗚嗚”聲,深藍色的大眼睛可憐巴巴。
薛嶼弓着身體,把海馬放到後排座椅。
周斯衍也放開懷中的黑豹,黑豹身姿敏捷,順着副駕和駕駛位之間的縫隙鑽到後方。
兩隻動物迅速貼在一起,如久别重逢的戀人,緊緊相依偎。
黑豹是一隻出世已久的成熟精神體,體型比海馬大很多,它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态圈住海馬,粗大漆黑的尾巴繞着海馬的身軀。
帶着倒刺的舌頭不停舔舐海馬背脊的藍鱗,似乎在幫它适應新環境。
薛嶼簡直沒眼看,索性把車子的自動駕駛退出,自己操縱方向盤開車。
周斯衍打破尴尬的氣氛,主動問道:“你不打算給你的精神體取個名字嗎?”
薛嶼這才想起來,應該是要取名字的,她嘴唇動了動,想了一會兒,說:“叫米飯吧。”
周斯衍:“為什麼?”
薛嶼:“因為我想吃米飯。”
周斯衍:“認真點,給精神體取了名字,它就認定了,以後很難再修改。”
薛嶼沉吟片刻:“要不面條,你覺得怎麼樣?”
周斯衍:“為什麼?”
薛嶼:“因為我想吃面條。”
周斯衍重複性地折疊手裡的皮質手套:“要不等吃了晚飯,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薛嶼:“那也行。”
下午六點多,前方路面開始沙化嚴重,草甸逐漸褪去,似乎進入了戈壁。
周斯衍看着地圖:“在這裡過夜吧,明天再走。”
“行。”薛嶼把車停下。
昨天撈到的魚,還剩下一條。
薛嶼的意思是,開一個蔬菜罐頭,和魚一起煮當菜,主食依舊是壓縮幹糧。
周斯衍當然沒意見。
這個地方是撿不到幹樹枝了,薛嶼拿出随身攜帶的煤礦石,她在礦區每天挖的礦就是這種煤礦石。
加熱後相當于煤炭,可以用來取暖和做飯,一塊巴掌大的煤礦石可燃燒一天一夜。
薛嶼點熱煤礦石,把她那口陶鍋架在上面。
周斯衍則是去提下來後備箱的桶裝水,對薛嶼道:“等吃完飯,用這水擦洗一下身體吧。明天我們到了亞加那邊的安全區,可以在那裡補充一些水。”
薛嶼過去幫他搬水:“你身體不方便,以後這種重活就交給我。”
周斯衍:“不影響。”
薛嶼倒出一盆水,正打算等會兒用來洗臉洗頭。
忽而,身後傳來一陣風聲。
一道藍色殘影飛來,原本在車上的海馬飛過來,跳進了盆裡。
它顯然很喜歡水,蜷縮在水裡,濕漉漉的眼睛眨巴看着薛嶼。
“哎喲喂,你怎麼這樣,這水我還要用呢。”薛嶼卷起袖子把它撈出來。
周斯衍道:“海馬是水系精神體,本來就喜歡水,這盆水就給它玩吧,我們省着點用就行。”
“好吧。”
薛嶼拖着盆放到一旁,讓海馬在裡頭泡澡。
黑豹也跑出來了,趴在鋼盆旁邊,尾巴伸進盆裡,兩隻眼瞳柔和地看着海馬。海馬也探出頭來,和它嘴對嘴舔舐。
一黑一藍緊挨在一起,色調在這荒漠中異常鮮明。
薛嶼眼睛一亮:“我想到給我的海馬取什麼名字了!”
周斯衍:“什麼?”
薛嶼:“就叫藍莓。”
周斯衍:“因為你想吃藍莓了?”
薛嶼樂呵呵點頭:“有這個原因。但藍莓很好呀,我這隻海馬也是藍色,遠遠看着,還真像一顆藍莓呢。”
周斯衍:“藍莓,黑眉......像情侶名似的。”
薛嶼心說,情侶名怎麼了,觸碰到你作為極端保守派的逆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