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沒有和我道别......為什麼不和我道别?四年了......”
連妍知道,徐梧若有一個喜歡的人,可喜歡的那個人是她異父異母的哥哥,連妍不知道。
“我就知道,那是他妹妹啊,我現在就跟他對峙,大不了買機票去國外找他算賬。”趙澤昱拿起手機正要打電話,徐梧若制止了他,腳有些發軟,險些摔在地上,被周覽扶着。
這些年,她不敢喝的大醉,酒也隻是淺嘗而止。也許是積壓的太久。
陳淮安眼眶紅了。他從來沒見過徐梧若哭成這樣。
小時候,徐梧若即使摔了一跤,她也不會哭,笑着爬起來繼續走。幼兒園放學,她就坐在門口,等着覃思來接,直至夜晚降臨,路燈亮起,隻剩她一人。
徐梧若也沒哭,隻是等着覃思。
陳淮安不知道的是,徐梧若的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大哭,姜峄都在。
所以她才會如此失态,因為陰暗世界裡的光熄滅了。徐梧若以為這束光會長久地照亮,以為不再是短暫的。
可她忘了,世事無長久,光有一天會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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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的夏天,徐梧若出差。他們公司接到的業務是異地的,徐梧若跟着上級去對接。
和合作方吃飯是一件很疲憊的事情,徐梧若是如此覺得。食物沒吃多少,酒倒是幾杯下了肚。
飯局進行到晚上九點以後,天色早已黑沉。徐梧若扶着領導孫姐,将她送回了酒店。
折騰了半天,肚子有些咕咕叫,來的時候看見酒店附近有便利店,于是下樓,随着導航走了一段路,到了便利店。
徐梧若挑了一瓶葡萄汁和一個小飯團。她戴着藍牙耳機,靜靜聽着歌,把飯團吃完後,拿着喝了半瓶的葡萄汁出了便利店。
她猜,今天應該是農曆十五或者十六,因為月亮很圓,皎潔白淨。
夏天的風悶熱,落在柏油路邊的樹葉随風揚起,又落下。夏天是一個很好的季節,會帶來很多好消息,但偏偏很多人在夏天分别。
徐梧若正尋着斑馬線,路過一棟寫字樓,一樓的咖啡店裡亮着燈,全透明,她可以清晰地看見裡面坐着的顧客。
隻是一瞥,卻不料多年未見的人,出現在咖啡店裡。
像是一首沒有前奏的歌曲,她猝不及防,馬路上無處可躲。
在寫字樓的一樓窗邊,姜峄和身旁的人交談完,獨自坐在咖啡店裡吃着三明治。
也許姜峄是回國出差,恰好大家都在一個城市。
半晌,他沒動,手裡的三明治就拿在手上,隻是對着熄屏的電腦發呆。
人行橫道上的綠燈亮起,徐梧若沒走,依舊留在原地。
現在是晚上十點半。忽而想起些什麼,她将手機按了一下開機鍵。
恰好今天是五年前姜峄不告而别的日子。
那種落寞他鄉的感覺,在他身上看見了。就像藏在心裡的疤痕,碰到了,心裡就會痛。見到了又如何。
直至紅燈亮起,她轉過身,面向着馬路。車流湧動,身旁又來了幾個行人。
他好像還是那個他,隻不過把校服換成了西裝革履。
綠燈亮起,徐梧若随着人群過馬路,回到酒店樓下。
耳機裡放着《誰來剪月光》,恰好歌詞停那句:“月亮是個兇手,想你的我是通緝犯。”
她擡頭看着天上的月,淚不可控地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後來徐梧若二十五歲,連妍再次和她談起這個話題,徐梧若卻是坦然地說着。
“有一天我和爺爺聊天,他說我還年輕,萬事講究緣分,我和姜峄的身份,是一層重重的阻礙。”
“他問我,你能确保即使兩人真的在一起,你和他都不會變心嗎,我說我确保不了。大一的時候我遇到了淩冬,她說,喜歡一個人會付出一些代價,年少的她,喜歡的代價是失去自我,也傷害了身邊的人。”
“和喜歡的人無關,是她出了問題。但那時候,淩冬是笑着和我說起以前的事情,後面她的男朋友來接她回學校,兩個人很般配,可好像就我留在了原地。”
徐梧若想,年輕的時候,覺得失去什麼是天大的事情,後來發現,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得失難量,人生匆匆,于是她回過頭,隻看了一眼,又繼續邁着步伐向前。
在這一年,她迎來了很好的工作機遇,智芯能源是一個很好的平台,徐梧若知道,她在此處會發光發亮。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她沒想到,命運把姜峄帶到了她面前。
國外總部調回來的工程師,聽說脾氣不太好,還是項目負責人。
在一家企業共事,一起回家過中秋。徐梧若覺得,憑什麼姜峄可以像無事發生一般,坦然地回來,隻有她對他有怨恨。
直至相隔十年,他們又住在同一屋檐下,徐梧若推開姜峄房子側卧的門,裝飾設計和她在姜家的房間相差無幾時。
不由得眼眶濕潤。
也許姜峄并不是坦然,也不是不在意,而是,他一直在等待着終有一天,生活軌迹能再一次和徐梧若的交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