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峄的目光隻停留了片刻,而又别開。
他不關心這個所謂的妹妹,也沒什麼好關心的。
酒席結束,徐梧若正式住進了姜家。她随着姜家的車一起進了林溪府的大門,眼睛盯着窗外看,内心是連綿不斷的驚歎聲。
姜峄和她坐在後排,餘光瞥到徐梧若,她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走過無數次的小區道路,他懶得再擡眼皮,閉目養神。
到了别墅門口,徐梧若下車,水洗的有些發白的牛仔褲被刺眼的太陽照耀着。
别墅是灰色石牆外觀,從外面的落地窗能依稀看清裡面的茶室。紅木家具擺放着,電視屏幕黝黑。
她家的電視還是老舊的正方體樣式電視機,時不時會信号不好,徐梧若拍一拍笨重的機體,又可以看了。
朝裡看去,院子被打理得幹淨整潔,小池塘裡能隐約瞧見紅黃錦鯉遊動。
徐梧若走進,迎面而來的是一台大鋼琴,價格不菲。她打量了一下别墅的裝潢,簡約又貴氣。客廳上方的那盞水晶燈晃眼,比陳淮安的大房子的水晶燈還亮。
樓梯轉上二樓,是徐梧若和姜峄的房間,正對着。覃思和姜孟章的房間在三樓。
徐梧若在進門的那刻,就知道穿舊的牛仔褲和老款的電視機要與她分别。
南巷的日子已成過去,住在胭脂巷的日子到來。可忽然有一瞬間,她不羨慕陳淮安了。
她不羨慕不是因為她擁有,而是她會感到不安。
姜孟章走了過來,拉着徐梧若和姜峄說了幾句話,大概意思就是以後都是一家人,要好好相處之類的話。
徐梧若點頭,她向來乖巧。姜峄見她聽話的模樣,倒顯得他有些不懂事了。
姜孟章拍了拍姜峄的肩膀,“這是你妹妹,兩個人以後好好相處。”
妹妹,這個詞很陌生,對于快要十七歲的姜峄來說。他的生活環境裡忽然多出了一個人,他不會改變,也不會被闖進來的人改變。
徐梧若聽罷,心裡沒由來的一陣怯意。
她怕自己,姜峄看的出來,他沒多言,隻是笑了笑,點頭。
姜孟章讓他倆加了微信,姜峄的頭像是一輛全黑的柯尼塞格。
其實是徐梧若識圖搜出來的,她沒有聽過這個車型。
她和姜峄,是兩個世界的人,這句話不斷地在腦海中反複。
還剩下兩周的暑假生活,徐梧若要讀初三,姜峄要讀高二。
一個初中生,一個高中生,注定沒什麼共同話題,明明隻差了兩歲,卻像是隔着一條代溝。
覃思不常在家,徐梧若已經習慣了,姜孟章工作忙,也不常在家,這意味着姜峄和徐梧若經常在一個屋檐下。
徐梧若還處在适應新家庭的過渡期,但很明顯,她必須得一個人過渡适應。因為覃思看起來早已融入,現在每日逛街打牌做美容,過上闊太太的生活。
她和在南巷的時候判若兩人,覃思穿着新衣裳,戴着新首飾出現在徐梧若面前的那刻,徐梧若竟然覺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徐梧若依舊是徐梧若,她并沒有很快地讓環境改變自己。她轉念一想,也許覃思是回到了她原本應該擁有的生活。
在南巷的生活對覃思來說,才是真正要适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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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徐梧若覺得有些困意,便躺在床上睡了一會。
等到醒來,看了眼時間,已經下午四點了。
徐梧若下樓,發現客廳空蕩。她想在小區逛逛,于是出了門,又依稀記得那日進來時經過了小區裡的一家便利店。
道路兩側種植着棵棵茂密濃綠的樹木,陽光照的道路一半明亮,一半陰暗。
繞到院子的時候,她看到姜峄坐在院子裡的一張可折疊椅子上,翹着腿,曬着太陽。
陽光卻曬不到他手裡的報紙。
院子與徐梧若站着的道路隻隔着一道栅欄。她站在栅欄外,看向院子,停住腳步。
側臉輪廓分明,明暗之間勾勒出深邃的層次感。
忽然,姜峄似乎意識到些什麼,他放下手裡的報紙,往栅欄外看去。擡頭的那一瞬,徐梧若和他四目相對。
這道栅欄,像是一個無形的界線,将兩個人分隔。徐梧若立刻轉過頭,若無其事地邁開步子。
姜峄在她的身上發現一種獨特的鈍感,她不笨,但不多言,也不愛和人相處。
也許她不讨厭自己,隻是懶得做表面功夫,所以沒打招呼。
其實徐梧若談不上來讨厭不讨厭,她根本不了解姜峄這個所謂的哥哥,對着他,心裡莫名會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姜峄又不會吃人。
徐梧若這個年紀,覺得大學生太遙遠,小學生過于幼稚,對高中生會有幾分敬意,特别是重點高中的學生。
他們似乎是一種榜樣的象征,是長輩口中的學習對象,是在自己樹立目标要去實現的路上,那批已經成功的人。
恰好,姜峄便是徐梧若遇到的那個,可以稱之為榜樣的高中生。不可否認,她對姜峄有一種崇拜感。
可她是不會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