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來找我的嘛,魂被我師妹勾走了?”沈晏秋看破說破,沒留一點面子。
江尋惬然關上門,倚靠在桌邊。
沈晏秋調侃他,“來多久了?”
“給你當了半小時門神,現在才關心?”
“誰叫你不說話?”
江尋笑得懶散,“你這是心理咨詢室,誰知道來的都是什麼人,我敢說話?”
這少爺向來伶牙俐齒,但恰巧沈晏秋就是能跟他對嗆幾句的人之一。
“拐彎抹角跟我打聽人?可沒那麼容易。”
江尋眼?尾輕揚,神情懶倦,“誰稀罕。”
他滿不在乎地靠在咨詢沙發裡,打量沙盤裡零碎的幾個玩具。
“這是什麼意思?”
沙盤正中央是一隻比例不協調的蜘蛛,張開腿護住肚下的幾顆卵。
“母系呵護轉化成控制,而被控制者的力量過于薄弱,不足以抗衡,旁邊那個裝了半缸沙子的小盆,說明咨詢者在積極改善自己的心态,但是煩惱始終倒不出去,久而久之造成了進一步心理問題。”
那麼漂亮的小姑娘,居然被家裡人欺負成這樣?難怪剛剛望着她眼底一片空洞,白搭那麼好看的眼睛。
江尋想抽根煙,壓一壓心裡升起的煩躁。
“忙完沒。”
沈晏秋估摸這個時間點沒人來找他,收拾好桌面上打印的論文資料,轉身,他發現江尋耷着眉,似乎在透過玻璃照鏡子,不服氣地碎念。
“居然有人把我當空氣。”
——
沈知洛出了咨詢室,跟黎微微碰頭出去吃了頓火鍋。
天色稍暗,兩個人又去超市采購看劇零食。
黎微微在櫃台邊裝袋,沈知洛自己去對面的藥店拿兩盒藥。
等回來的時候,黎微微一手一口袋零食,給沈知洛抛媚眼,讓她朝馬路對面看。
“居然能在這地方遇到他。”
江尋垂着眼睑,彎拱起半邊肩膀,寬松的白衫被硬邦邦的骨頭撐着,擋住了傍晚燥熱的微風。
他慢條斯理地拿出煙盒,叼起一根,在鎖骨的位置點燃,下颌線繃得清晰。
隔着馬路,昏暗的夜霜降下來。
沈知洛接過黎微微右手口袋,餘光看到白熾路燈下清拔的身影。
她才注意到,江尋眼角下有顆淚痣,把渾不懔的氣質壓了半分,多了些松弛的散漫。
江尋漫不經心支起眼,沈知洛早已順滑地移開目光。
“江尋平時都去西街,離學校十幾二十公裡,沒想到今天在這。”
黎微微沒過腦子,随口繼續說:“我開始說在校門口吃自助,你非要來這邊買東西。”
“真不知道你們咋這麼愛東跑西跑。”
沈知洛面色不變,“車來了。”
晚上出來放松的學生基本坐電車回去,兩個人順着人.流被擠到車尾。
幾個吊兒郎當的男生走到江尋身邊,娴熟地散煙,“晏秋哥說學校有事,先回去了。”
江尋颔首,順手撚熄指間燃了半根的和天下,拒絕朋友遞到手邊的煙。
“剛抽。”
他目送電車漸遠,随意靠在路邊的梧桐枝幹上,眼尾顯出幾分少年的不馴。
“尋哥,今晚上去哪玩?”孫澤陽象征性地問問江尋。
今天在學校附近是為了沈晏秋,那是尋哥發小,循規蹈矩的好學生,跟他們玩不到一處去,所以送走人後應該要轉場去西街吃點喝點。
江尋光用肩膀搭着樹幹,沒骨頭似的倚在那。
“沒啥想玩的。”
孫澤陽想起下午勝出的籃球賽,剛想提議去唱k慶祝一下,不料江尋直接打斷。
“回學校算了。”
幾個人敢怒不敢言,分了兩個去地下車庫提車。
路上孫澤陽左一句右一句想打聽,都被江尋敷衍過去,沒察覺異常,又總覺得哪不對勁。
大概是,尋哥看人的眼神都變柔和了,不像以前,總以為他要踹人兩腳。
不會是有嫂子給他吹枕邊風吧?
不可能,孫澤陽撇撇嘴。
尋哥可不是聽女人話的那款。
再說,能管住尋哥的女人,還沒出生呢!
車子開進校門,孫澤陽猛地被燙一樣支棱起來,扒在窗邊,興奮道:“尋哥,尋哥,你快看,誰。”
沈知洛和黎微微提了一路零食,進校前坐在石頭墩上歇氣,再加上電車本來就比私家車慢,所以跟江尋差不多的時間進校。
江尋正閉目養神,聽見孫澤陽驚叫,擡眼。
“亂叫什麼?”
孫澤陽的語氣都比江尋着急,恨鐵不成鋼的提高音量,試圖喚醒江尋的記憶,“今下午打完球你看的那個女生啊,文學院的,白天鵝,不記得了?”
江尋不耐煩地?打個哈欠,垂眼,根本沒啥興趣。
開車的男生眼見着進校了,不解道:“尋哥,就回去睡了?”
孫澤陽搶先,“睡什麼睡,這麼早,去整兩杆,誰輸誰請宵夜。”
學校裡有自助台球室,24小時營業,有時候私下有人賭球,金額不大,校方也就沒管,倒讓台球室的人氣越晚越旺。
幾個人都是在外面玩慣的,這個點誰睡得着?
“尋哥?”男生征詢江尋的意見。
江尋微微眯眼,“走啊,有人請吃飯還不樂意?”
孫澤陽刷小視頻看到些杆法,學之後就去挑戰江尋,可惜從沒赢過,屢戰屢敗。
他心裡不服,鼓着眼瞪江尋。
江尋哼笑一聲,不屑地轉開眼,但沒看到想找的身影。
應該是回寝室去了吧。
他心裡沒覺得奇怪,這麼晚了,女孩子還是别待在外面晃悠。
江尋跟沈晏秋待得多,對好學生有刻闆印象。
乖,從骨子裡透出來的乖。
還有就是,看不上他們這種人。
車停在校主幹道邊,後車的人下去買水,進台球室已經耽誤不少時間,孫澤陽鬧着要跟江尋一決勝負。
江尋把車鑰匙扔給他,“把後備箱的煙拿出來分。”
孫澤陽知道江尋從國外帶煙回來,屁颠屁颠跑出去。
回來的時候他把煙包在衣服裡,一看到江尋,眼神賤兮兮地湊過去。
“尋哥,真有緣啊,你猜我又看見誰?”
江尋有股強烈的預感,但他沒吱聲,動作優雅地擦着球杆,神情比剛才還淡。
孫澤陽自言自語,“那女生遇到點麻煩,被一男的纏上了。”
江尋跟沒聽到似的,俯下身,薄唇冷抿,薄薄的手臂肌肉随着動作扯出優美的線條。
稍微用點力,開了杆好球。
沒人敢跟他對打,孫澤陽興沖過去單挑,就看見江尋把杆遞給旁邊的人。
“尋哥,這啥意思?”接杆的人哭笑不得。
“輸了算我的。”江尋摸進褲兜拿根煙,夾在指尖。
孫澤陽不幹了,“你跑哪去?”
江尋低頭點煙,眉尾一挑,“尿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