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想讓我幫你帶小朋友？”

901門口，遲了了看着門外高大的男人，驚訝地又重複了一遍剛剛聽到的話。

她沒聽錯吧，還以為新鄰居是上樓來興師問罪的，沒想到竟然是找自己幫忙帶孩子？

當然她很喜歡小家夥，也完全不介意幫他帶小朋友，更别說這事說不定還有個附加收益，可——

他之前不是還躲着自己嗎？

現在這是……轉性了？

“你确定？”鑒于他前後态度的強烈反差，遲了了從頭到腳打量了他好幾遍，想确認一下這人是不是碰上了什麼髒東西？

她的眼睛極亮，又圓又黑的，很像嬰兒的眼睛，又像是山上小溪裡被清泉水常年沖刷浸潤的黑曜石，即便是在光線不怎麼明亮的門口也依然發着奪目的光。

所以，當這番沒有宣之于口的懷疑，透過這雙眼睛一覽無餘地展現出來時，周默感覺渾身都不大自在。

剛剛褪去的尴尬再次卷土重來。

他抿了抿唇，低頭避開她的目光，往後退了一步，說：“我平時要上班，時間上不太方便。而且你之前說你畫兒童繪本，我想應該比較會跟小孩子相處，所以……”

仿佛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約定，到此時周默仍然沒有說破他已經知道兩人偷偷交朋友的事情。

“我可以付你酬勞。”見遲了了沒有反應，他又補充道。

遲了了還是沒反應。

周默不禁有些失望：“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

“方便！”不等他說完，遲了了立刻開口打斷他的話，“方便的，我當然可以！也不用酬勞！”

完全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已經準備好铩羽而歸的周默一時竟有些錯愕。

遲了了見他這反應，心裡一緊。

“怎，怎麼了？”不會是自己答應太快，把他給吓着了吧？

“哦沒什麼，”周默忙說，頓了頓又問，“你工作時間上，沒問題吧？”

遲了了連連擺手：“沒問題！我平時就在家工作，地點自由、時間自由！”

那就好，周默松了口氣。

看着她毫無芥蒂的笑，再回想自己剛才的種種糾結猶豫，一時間，周默不禁有些鄙夷自己的小肚雞腸。

他忽然覺得，這位樓上鄰居的熱情，或許也不那麼讓人讨厭。

可緊接着，遲了了想到什麼忽地面露難色：“可是，那個……”

周默心中一緊：“怎麼？”

遲了了為難地看着他，躊躇許久才吞吞吐吐地問他：“那個，小家夥白天要去幼兒園吧？幾點呀？”

“8點。”

遲了了更為難了：“這麼……早呀！”

周默一愣：“早嗎？”

“8點啊，”遲了了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起不了這麼早诶……”

她晚上要畫畫，這半年多以來幾乎沒在淩晨兩點前睡過覺，三四點進入夢鄉都算早的，五六點才睡的時候也不是沒有，甚至有時候狀态來了，或者要趕稿，熬個通宵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所以除了偶爾去“或者”幫忙，和有别的事情要做的時候，上午十一點之前的太陽，她幾乎沒見過。

周默也反應過來，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她淩晨三四點還醒着的樣子。

“沒關系，”他說，“早上我會送他。”

“咦？”遲了了一喜。

“其實不用你照顧全天，主要是放學後的幾個小時，我上班的時候，麻煩你去幼兒園接他回來，然後陪他玩一會兒就好。而且，”周默頓了頓，又說，“……我也不是，每天都要去公司。”

“诶？”

周默不敢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立刻追問：“所以，你是答應了嗎？”

“對呀對呀！”遲了了果然被轉移了注意，連忙點頭。

不用早起當然沒問題，畢竟每天下午的那幾個小時，本就是她的固定娛樂時間。

隻是……遲了了有些不懂了，照這結論來看，這跟之前自己和小家夥偷偷來往好像也沒什麼區别嘛！如果非說不同，也不過是現在算過了明路，可以光明正大地一起玩了？

有必要折騰這麼一趟，搞得鄭重其事的嗎？

當然有必要——如果周默得知她心裡的想法，肯定會這麼說。

除了需要她幫忙接小屁孩放學，自己上班的時候不用來回折騰外，周默最終說服自己的理由還有一個，就是“以毒攻毒”。

現在小屁孩已經不聽自己的話，徹徹底底變成了個“熊孩子”。正所謂“以毒攻毒”，用上一個“麻煩”來治眼下的“麻煩”，他倆玩得開心，自己也能躲個清閑，周默認為這個計劃簡直完美！

就這樣，遲了了全然沒想到自己已經被對方拐上了“賊船”，還在兀自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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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朋友”的關系要轉正了，正式的見面和認識也有必要來一次。

于是兩人一起去了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