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你不知道嗎?”
“或者”咖啡,聽遲了了吐完苦水,闖闖挑眉反問。
“我,打擾到他了?”遲了了咬了口蘋果,頂着頭上一個晃悠悠的問号發卡,嘟嘟囔囔地問。
闖闖和阿蔥也各自咬了口手中的蘋果,三個人圍坐成一圈咔嚓咔嚓吃得起勁。
“你這不明知故問嘛,”闖闖邊嚼邊含糊不清地說,“你之前不還說他高冷嘛,你見哪個高冷的人整天跟鄰居你來我往打得火熱的?”
“對呀,”終于回來上班、梳着倆将将到肩頭的甜妹麻花辮的阿蔥也開口道,“而且現在的人邊界感都特強,跟鄰居關系太近才奇怪吧?”
她是個典型的娃娃音,說起話來聲調又甜又軟,即便是用這種反問的語氣也拖着軟綿綿的尾音。
遲了了目瞪口呆:“啊?”
“哎呀,阿蔥這就是你不知道了。”闖闖搖搖頭,拍拍阿蔥的肩膀,用下巴指了指一臉懷疑人生的遲了了,“你遲老闆從小生活的環境跟咱們不一樣,她家那邊,鄰裡鄰居大多是一個圈層的,都熟悉。而且她從小嘴甜又愛笑,特别讨人喜歡,現在年輕人流行的這種鄰裡關系,對她來說——”
話沒說完,她擺擺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阿蔥恍然大悟,她先前隻知道這位二老闆是個兒童繪本作家兼漫畫師,對她家庭情況的了解頂多停留在“家境不錯”這個層面。
這麼一聽才知道,原來不隻是家境不錯……
“不過我有個疑問,”闖闖話鋒一轉,又問,“誰給你寄水果了?我優雅美麗又大方的齊阿姨嗎?那是不是也有我一份?”
她口中的水果,是遲了了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又做的一次實驗——她告訴周默,家人寄來了一整箱水果,自己吃不完,準備給鄰居們分一分,問周默有沒有喜歡吃的,她可以提前給他留出來。
附帶的照片裡有很多種水果,隻要有意接受這份好意,總能挑出一兩種來。
然而周默的回複不到三秒鐘就發了過來,還是那三個字:不用了。
至此,對方的回避已經昭然若揭。
這也是遲了了今天坐在這裡向兩人求助的原因。
闖闖這話問得極其厚臉皮,但也并非無緣無故。因為兩人關系好,又是一起開店的情誼,一直以來,無論是哪邊的家長給自己孩子送點東西,也都會捎帶着給另一個也留一份。所以,說完周默的事,闖闖自然也記挂起自己那份來。
而她口中“優雅美麗又大方的齊阿姨”,便是許願的媽媽,齊珍。
遲了了擺擺手:“哪有什麼水果,我就找了個網圖試探試探他,珍珍媽媽現在在國外出差呢!”
“……”闖闖一陣語塞,“合着你在這兒釣魚執法呢?”
“這叫聰明!”遲了了義正詞嚴道。
她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錯,反正在可能性已經達到八-九成的情況下,自己隻是需要再驗證一下而已,沒有機會就創造機會呗。
至于創造機會的過程中所産生的成本……
能省則省嘛!
“那萬一他沒躲着你,真要了呢?”
“那就給他買點呗!”多大點事兒!
而且真要的話起碼說明自己的計劃沒失敗……嗯,總比現在這樣強。
想到這一點,她又哭喪着臉趴在桌子上。
闖闖聞言朝她比了個六:“……我看你挺閑的。”
遲了了撇嘴。
這時有客人進來,阿蔥趕緊起身去接待,桌上便隻剩下了遲了了和闖闖兩人。
兩人一個目光呆滞地趴在桌子上,一個懶洋洋地看着窗外,就這麼各自發了會兒呆。等吃完最後一口蘋果,闖闖也起身準備去忙了。
離開前,她又折身彈了下遲了了頭上的問号發卡:“我有點建議,你要不要聽?”
遲了了唰地一下擡起頭,目光炯炯地看着她:“聽!”
“保持邊界感。”
“根據你的描述,我推測你這新鄰居九成九是個慢熱的人,這種人極其注重邊界感,”闖闖說着,忍不住笑起來,“你如果再這麼熱情下去,我看别說拉近鄰裡關系,人家不把你拉黑都算好的了。”
說完,她轉身揚長而去,留下遲了了一個人拖着長長的“啊——”皺緊眉頭。
邊,界感?
她一頭栽在桌子上,任憑滿頭長發将整顆腦袋都蓋了起來,就這麼定格了有一分鐘的時間後,又扭頭朝向一邊,然後伸手剝開頭發,明知臉頰上的肉被桌面擠變了形也不管不顧,隻空蕩蕩地垂着雙手,兩眼放空,望着窗外出神。
邊界感……
多麼虛無缥缈的詞彙呀!
為什麼它不能像國界線一樣,有個一目了然的标識呢,這樣自己就能好好地待在外面,不越雷池一步了。
這麼想着,她腦海裡慢慢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畫面——大街上人來人往,每個人身上都有一個星環一樣的圖案,所有人都像一顆行星,大家彼此保持距離,各走各的軌道,誰也不靠近誰。
突然,“嘭”的一聲,有兩個人因為距離太近,星環相撞,發生了爆炸!緊接着旁邊又有兩個人也撞上了,随後是一對又一對,一時間“嘭嘭啪啪”的爆炸聲此起彼伏!
而随着爆炸聲響起,爆炸的效果也不盡相同,有的炸出了一堆廢棄零件、火光沖天,有的則是一串五顔六色的星星,還有的是水果、鮮花、彩虹、糖果、小雞小狗……場面十分熱鬧。
“哈哈哈!”遲了了想着想着,自己就樂了。
這一樂卻把她給樂醒了,嘴角立刻耷拉下來,抓抓頭發繼續思考:
邊界感呀……
……
之後幾天,遲了了一直在琢磨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