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咖啡店忙了一天,遲了了先是幫着做完了小高峰的訂單,閑下來又看闖闖給店裡即将推出的新品咖啡和甜點畫菜單配圖和小卡片,等到下午五點多,客人漸少,兩人索性提前閉了店,一起去吃火鍋。
“或者”做的是早咖生意,每天早上8點營業,到18點就打烊了,有時客人不多或是老闆心情不好,又或是心情很好的時候,提前打烊也是常有的事。
一頓火鍋吃得酣暢淋漓,直到暮色降臨,兩人才披着滿身的火鍋味各回各家。
電梯一路上行,到6樓時,遲了了忽地想到什麼,趕緊擡手按下8樓的按鈕。
等來到801門口,她敲敲門,又等了好一會兒,卻一直沒見有人來應。
湊近貓眼看了看,裡面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沒在家?難道是在加班?”
遲了了自言自語着,低頭看向手上的袋子——這是她從“或者”帶回來的新品甜點,本想送給新鄰居嘗嘗的……
下一秒,她視線落在面前的門把手上,來了主意……
幾秒鐘後,遲了了拿出手機,反複尋找角度,對着門把手上挂着的袋子鄭重拍了張照片。
拍完一看,不太行,又從随身的斜挎包裡翻出幾根彩筆,挑挑揀揀選了根最顯眼的橘紅色,就着紙袋的白底刷刷寫了幾個字。
寫完又看看,才算是滿意了,然後重新拍照、發送。
做完這些,她笑眯眯地伸手拍拍紙袋,轉身蹦蹦跳跳地走向電梯。
可沒想到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電梯已經又被人招呼到樓下去了。左右就一層樓,再等電梯也不值當,遲了了也沒糾結,高高興興地拐進了身後的樓梯間。
然而不過小半分鐘後,在遲了了回到樓上關上自家房門的同一時間,電梯再次在8樓停下。
不鏽鋼門打開,周默一手插兜,一手拎着電腦包,從裡面走了出來。
還沒到門口,他就看到了門把手上挂着的白色紙袋。兩行橘紅色的手寫字下面,襯着一串黑色的花體英文——OR COFFEE。
周默微微眯眼,疑惑地走近兩步,才看清那兩行橙色字寫的是——
【To周默:
請你吃蛋糕和布丁!
很好吃哦~】
前半句有種不管不顧的熱情,後半句突然想起來似的,語氣又委婉了些……字也擁擠了一點。
不過雖隻有寥寥片語,這字卻寫得十分漂亮,像是多年書法練出來的。
字周圍還有幾個惟妙惟肖的小蛋糕圖案,分辨起來沒什麼難度,反倒是右下角的落款有點抽象,周默盯着看了好半天,才認出來那是三個字,哦,準确來說,是一個漢字和兩個數字——
遲33。
想到什麼,他拿出手機。
不出所料,一分鐘前剛進來一條消息,内容跟袋子上寫的大差不差,隻不過将上門來送東西撲了個空,隻好把袋子挂門上的前因後果又說了一遍。
周默看着眼前的袋子,暗暗慶幸自己來晚了一步。
可跟袋子面面相觑了幾秒,在“将東西送回去”和“收下”之間猶豫了幾個來回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者。
純粹因為不想跟對方啰嗦撕扯。
微信裡道了聲謝,他取下袋子,開門進屋。
隻是進門後他也沒有品嘗的打算,隻将它往餐桌上一放,便沒再管了。
然後便是喝水、洗漱、打開電腦看論文……
不知不覺,夜色愈深,他看看時間,又是1點多了。
雖然不抱希望,但他還是起身回到卧室,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結果不出意料,又失眠了。
輾轉反側不知過了多久,周默依舊了無睡意,最後他索性不再跟自己較勁,重新坐起來,按開床頭燈,拿過床頭櫃上的書看了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書被翻過一頁又一頁,夜色愈發深沉……
突然,周默翻書的手一頓,轉而捂住肚子。
他,好像有點餓了。
看看時間,已經是半夜三點多。
不知今晚還要多久能睡着,他想了想,幹脆掀被下床,準備去弄點吃的。
可剛一進餐廳,那個被他遺忘在餐桌上的白色紙袋便映入眼簾,周默腳步稍頓,思考片刻後,決定放棄原本的開火計劃。
遭受一夜冷落的禮物甫一被打開,便立刻熱情地拿出自己所有的美味來招待客人。
青檸的清爽交織抹茶的清香,在淡淡的奶味和松軟面皮的襯托下,宛如一杯沁人心脾的雨後龍井。夜深人靜的餐廳裡,這樣清新的口感也給了周默這個不眠的靈魂以恰到好處的撫慰。
他就這麼坐在餐桌旁,伴着一旁冰箱不時發出的低沉的嗡鳴聲,一口一口,靜靜品嘗着,不知不覺,便吃完了一整塊千層蛋糕。
看着剩下的那盒焦糖布丁,周默恍然回過神來,面上怔了怔,不由得浮起一絲尴尬。
他别開眼,起身将布丁放回袋子裡,然後又去刷了個牙,關燈回房。
說來也怪,不知是不是吃飽了的原因,這次他很快就睡着了。
……
城市如同一顆巨大的夜光石,白天吸收了足夠的日光後,便在夜晚發出璀璨的熒光,這光不僅照亮了它自己,也照在城市上方的雲層上,襯得整個夜空宛如一塊黑白幕布。
周默睡覺時習慣将窗簾留出一條縫隙,好方便第二天醒來時觀察外面的天色。而此時,夜晚城市混沌的燈光正穿過這道縫隙,隐隐約約照在床上睡得不大安穩的男人身上。
他眉頭緊緊蹙起,緊閉的嘴唇忽地動了一下,随後微微張開,像是溺水的人終于掙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卻似乎不足以緩解他的不适,隻見他眉心擰得更緊,額角漸漸滲出些汗珠來,原本安穩的頭也難受地左右擺動起來。
突然!
周默猛地睜開眼,連燈都來不及開便一把掀開被子沖進了主卧的衛生間!
-
翌日,醫院。
“哎喲喂,這莫非就是網上正流行的那個詞,叫什麼來着?哦對,‘破碎感’!”
周默正倚着床頭閉目養神,耳邊就響起這麼個欠揍的聲音,還伴着一聲響指。
他掀起沉重的眼皮,先擡眼看了看頭頂還剩一多半的點滴,随後目光才落到床尾站着的男人身上。
“你來幹嘛?”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着絲與平日不同的沙啞。
“來探病啊!”祝赫舉了舉手裡拎着的一袋子紅蘋果,答得理所當然。
周默無語,轉頭重新閉上眼。
“嘿,你這什麼反應?”祝赫語氣更加欠揍,“我這不是看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半夜來醫院都沒人陪,怕你太凄慘,才好心來慰問慰問你,你别不識好人心啊。”
周默這次連眼都不睜了,敷衍一句:“謝謝你啊,好人。”
“嗐,咱倆誰跟誰,這麼客氣幹嘛!”
如此厚臉皮,周默理都不想理他。
祝赫挑逗得逞,哧哧笑着,将蘋果袋子往床頭一放,随手拽了把椅子就四仰八叉地坐了下來。
他手長腳長,這麼一坐,跟攤開晾須須的人參似的。
兩人一坐一躺,周默閉着眼也不招待他,而祝赫也不需要他的招待,目光掃過他仍有些蒼白的臉色,還有頸側尚未褪去的風團,又轉頭打量起四周,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
一分鐘後,周默終于忍不住了,擡手撈了個蘋果就朝他懷裡砸去!
“哎喲我去!”